我喜欢一个人看着空旷的远方发呆,想一想我不曾想过的问题,看一看我自己是否还是我自己。当我坐在阳台上,看楼下忙碌奔波的人群时,我不知道他们每天是否也会思考,思考一些未知的东西。我想也许不会吧,毕竟每日的柴米油盐、房子车子孩子已经够他们思考了,钱已经让他们不堪重负了,又哪来的精力去思考自己或钱之外的无关紧要的事呢。
当他们被钱羁绊的思想僵固、每日忧心忡忡的时候,我也在为我一日三餐的着落而担忧。但是每当我坐下来看着我自己的时候,当我在时间的历史中越走越远的时候,我越来越感到深深的恐惧——我思想的贫瘠干涸让我惶恐不安,那恐惧的不可战胜时常让我在黑夜流下懦弱的泪水。
我看着浩瀚的人世,我对于她的了解甚至还不到一粒尘埃的厚度,而那尘埃却还在不断的消亡,我的脑袋对于她的记录除了一具由她而来又将复归于她的骷颅之外,没有在她的世界留下一点印记,而我对于她的认识从生至死也只是挣钱养家、吃喝拉撒以及结婚生子。身边的每个人都在告诉我只需认识眼前的咫尺就已经足够,对于咫尺之外与你的生活又有些什么干系呢,有了她你就能过好这一日三餐的生活吗?
对于咫尺之外的天涯,我其实是迷茫的,我不知道当我在试图步步深入的了解她之后我是否能过好他们的生活,而有时我甚至觉得可能会过得更差。很多遇见我的人都说我很爱笑,说我每天一定过得很开心,而殊不知那微笑只是我习惯了的掩饰。眼前的咫尺也在世人的引领下开始成为我对内心的掩饰,可是每当我想要劝说他时,他总在深夜给我窒息的恐惧,让我的掩饰不堪一击。他对我说:“你只看见眼前的咫尺,而我想看看咫尺外的天涯”。
白天我是世人的,黑夜我是自己的,白天的阳光为我划定了范围,夜晚的黑暗让我自由驰骋。广阔的黑夜让我看到了深不见底漫无边际的无知,内心的自己把我引向生命的意义。
我是一个喜欢孤独也喜欢热闹的人,我喜欢置身于热闹之中听别人夸夸其谈,然后在孤独中回味我的无知;我喜欢在孤独中翻看自我,然后在书本里填补空洞;我喜欢在书本里找寻意义,然后在行走里实践生命。我不想当别人说一个“阿尼玛”的时候,我错以为别人说错了,还在暗自嘲讽别人的无知;我不想当我耄耄老矣时,我的灵魂早已不知所踪;我不想当我化为尘土时,还依旧未走出过那一亩三分地。
我常想这世间的知识即使我再活几世怕也是学不完的;这世间路即使我再活几世怕也是走不完的;这世间的事即使我再活几世怕也是弄不明白的。而对于有没有来世这一点我也是一片渺茫的,对于这世间的路到底有多长我也是不知道的,对于这世间的事我也是无可奈何的。可是我怕依旧不舍那生命的冲动。
在这浩渺的宇宙之中,每当我接触到一个新的事物时,我的知识虽然积累了这一点,但是我的无知却随之扩展了无数点,我跟随其中的一点去学习下一点的时候,下一点带给我的无知又扩展至无数的点,于是我的无知便在这种死循环中不断的扩大,没有边界,不过也可能是我的知识太过浅薄,所以我的无知才会那样宽广。然而那种无边无界的无知带给我的恐惧却是引诱我生存下去最大的动力,就像小时候在满是蚊虫的酷暑夏夜里,我一定要把被我肢解的损坏了的复读机修复完好才去睡觉一样,对于那份在未知中摸索最后得见真知的喜悦是对我生命的最大慰藉。
在这世上比我知识丰厚的千千万万,而在这千千万万之中又有几人认识到自己的无知呢?或者说有几人是真正认识自己的呢?很多人在与人交谈时总是能鞭辟入里的把自己的人格分析的透透彻彻,但是当我们自认为我们认识自己的时候,那个自己其实只是在当下世人的塑造下的自己,如果没有了他们你还是你自己吗?其实当我在这胡言乱语大说一通的时候,我也是在诉说被另外一群世人塑造了的自己,所以我其实也不知道我是谁,我也是另一群人的世相,我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我的无知,当然我是不敢自诩为苏格拉底那一级别的,他的知识是我的无知,他的无知更是我的无知。
我想我这一世都将陷落在这一世的无知里,如果有来世我可能会看清上一世的无知,然而来世的无知却又把我包围,我想除非我能够凌驾于宇宙之上,可是我却不能确定宇宙之上是否唯我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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