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四五岁的样子。
“你待在家里吧,我去东边的地里刨胡萝卜。”母亲跟我商量。
“嗯嗯——一个字经由鼻腔打个转变成了否定的两个字——我也去!”也许是因为我的态度坚决,也许是因为我自己一个人待在家,母亲不放心。她允许我跟着去了。
天空中飘着雪花,安静的村里,路上只有我跟母亲两个人:一个扛着大镢,还有一个瘦小的身影跟在旁边。
到了地里,雪下得更紧了,漫漫旷野,灰暗的天底下,只有我和母亲两个人的身影。雪落满我瘦小的身躯,母亲顾不得这些,她挥动大镢,仔细地刨着胡萝卜,但总不忘时时嘱咐我离她离镢头远点,怕我成为最大的胡萝卜给刨了。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刨的特别仔细,唯恐再落下了——这也让我觉得时间特别漫长;胡罗卜也都减肥瘦身非常成功一般,又细又长。
喜欢甜甜的胡萝卜的我,当时面对胡萝卜像面对苦瓜一样。只是觉得无比冷,不断地哭咧咧地让母亲赶紧回家。等了很久,我几乎成了一个小雪人。我们最终又在寒风凛冽,大雪纷飞中回了家。
现在,我才明白,有一种爱,有一种依恋叫——我不能替你做什么,但无论风雪我都愿意陪着你。
又是一年,那一年,儿子一两岁的样子。
也是冬天,寒风呼啸。我们租住的破房子,由于木门下方烂的厉害,时常有废纸树叶等乱七八糟的东西经由门缝,被寒风裹进大门底下。我骑电动车上班,来回四十里路。
寒风如接天连地的潮水一般,不住地往我们那个南北方向的胡同灌。每当我回来,转过弯,就看到胡同口,寒风中,儿子穿着套的棉袄、开档棉裤,小脸、小手、小屁股冻得通红。静静地,眼巴巴地望着我回来的方向——飞出眼睛的期待。仿佛一看到妈妈的身影就看到了整个世界都开满鲜花。七十好几的婆婆背着他,宽阔的大胡同里,只有她们祖孙二人和凛冽的北风,婆婆的白发在风中飞舞,模糊了我的眼睛。
“天这么冷,你娘俩在家里点着炉子,暖和和的,多好!迎我干啥!”我半心疼,半嗔怪。
“你不知道啊,一到你快下班的点,就吱吱地不愿意,指着大门,非要出来迎妈妈。”婆婆说话总是绘声绘色。
我推着电动车,婆婆依然背着儿子,此时婆婆背上的儿子,欢呼雀跃,婆婆几乎背不住。我们娘仨在寒风凛冽中往家走。记忆中,这个胡同特别漫长,寒风也特别大,特别冷。一回到家,我就忘记了外面的严寒,眼中只有儿子见到妈妈的欢天喜地的脸庞。
现在,我才明白,还有一种爱,一种依恋叫——我不能陪你,但我无论风雨都在那个地方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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