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我发了高烧。
一个人在家里昏天黑地地睡了一天,饭也没有吃。直睡到太阳下山,终于,听到了殷先生下班开门的声音。
我迷迷糊糊从床上爬发起来,站在卧室门口对他说,殷先生,我很难受哎。
本来以为,他会像谈恋爱的时候那样,一脸心疼地对我表示关切,恨不得替我生病。之后再甜言蜜语地哄我开心。
亲爱的,难受不难受呀?
亲爱的,想吃点什么?我这就给你买去。
亲爱的,你这一病,我比你还要难受。
谁知,他径直走到床头柜前,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盒头孢,一盒蒲地蓝,对我说,你这是病毒性的,快点吃药,不然会传染。
那一个瞬间,我觉得自己简直是要气炸了。心里念叨着,去你妹的病毒,老娘就是没事也要被你气死了。
无奈脑袋因为高烧,里面就像塞满了蜜蜂一样嗡嗡地响。所以也懒得和他争辩,于是回到房间,继续睡觉。
可经过这么一折腾,加上精神上的巨大震撼,我竟怎么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地躺了半个小时,突然,脑子里浮现出很久以前看到过的一句话。
那句话说,每一个女人都有很多男人可以嫁,但是每个女人都愿意嫁给那个在自己发烧时,还会吻自己的男人。
而当年的我,也是秉承着这种精神,屁颠屁颠地嫁给了殷先生。
记得那是一次流行感冒,抵抗力一向不怎么样的我毫无悬念地被感染了。听说我发烧了,殷先生下班以后,从30公里以外的单位宿舍赶到我家看我,还趁着我爸妈不注意,偷偷地吻了我。
我忙说不要,会传染的。
殷先生一副大无畏的表情,对我说,如果传染给我你能好了,那当然好。不然,能和你一起生病,也是幸福的。
我当时被感动得涕泪横流,觉得自己今生,一定要嫁给这个男人。
后来,果不其然,我好了,殷先生发了高烧。我说他傻,他说,这就是爱情。
然而,结婚才几年而已,那个在我发烧时也愿意吻我的男人,他到底去了哪里?
这么一想,我就越来越委屈。感觉床上就像是有钉子一样,自己怎么也躺不住了。
于是起身,怒气冲冲地走到客厅,要与殷先生理论一番。
殷先生正在厨房做饭,抽油烟机的声音轰隆隆地响着。
好啊,我发着高烧,他居然还有心思做饭吃?
我倚在厨房的门框上,对他说,殷先生,我问你,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可惜,我的声音完全被抽油烟机的轰鸣声掩盖住了。
于是,我运足了气,大声喊道,我问你,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殷先生被我的喊声吓了一跳,转过头来,一脸懵懂地看着我。
我是问,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以前我发烧的时候,你又是关心又是吻的,恨不得要替我生病。现在呢?不光怕我传染给你,还有心思做饭吃。你有没有同情心啊?我怎么觉得我嫁给你就是被你骗了呢?
暴脾气的我,越说越是慷慨激昂,嘴巴就像是机关枪一样,停不下来。
慢性子的殷先生倒是不恼,用菜刀撮起案板上的一小堆碧绿碧绿的香葱做到碗里,又不紧不慢地拿一块布垫着,把碗端到了餐桌上。
我这才看见,他煮了一大碗面。
是我最喜欢吃的西红柿鸡蛋面。
殷先生把我按在面条前面的椅子上,自己坐在了对面,慢条斯理地对我说,周小姐,年轻的时候是我不懂事,觉得同生共死是一件特浪漫的事儿,好像你病了可我却健康着,就说明我不足够爱你一样,是一件特别罪恶的事。结了婚,尤其有了猴崽子以后,我才变得成熟了。你病了,我更得好好地保重身体。不然,咱俩要是都倒下了,谁去做饭?谁去收拾屋子?最重要的是,谁去照顾猴崽子?所以,周小姐,我不是不爱你了,而是更懂得怎么才是爱你了。行了行了不说了,猴崽子的英语班要下课了,我得赶快去接他。你吃完碗放那儿就行,吃了药赶快接着睡去,我回来收拾。
说完,殷先生站起身来穿上了外衣。
出门之前他还不忘说一句,对了,天儿冷了,别穿你那破裙子了。都该穿秋裤了。
我听到他锁门的声音,低下头,吃光了一大碗而,出了一身汗,感觉头也不疼了,身上也不那么乏力了。
我明白了,殷先生并不是不爱了,只是这个男人成熟了,明白了家庭所赋予他的责任。所以,他无法再像年少轻狂时那般任性地,不管不顾地去表达爱。而是换了一种更加深沉的爱的方式。
或许,在婚姻之中,激情最终是会淡去的。因为婚姻,不光是诗和远方,还有眼前的柴米油盐。
在激情褪去之后,剩下的情感,或许更多地近似于亲情。
也唯有亲情,才能够长久。
这就是我们大多数人婚姻中的常态。有一场热情洋溢的恋爱,最终,却仍不免归于平静。
他有时会忘记结婚纪念日的礼物,但他会记得在回家的路上,打包一份你最爱的麻辣烫。
他不再喊你亲爱的,小甜甜,但是一声媳妇儿,一声孩儿他妈,包含了他给你的所有爱,和责任。
他不会再对你大冬天穿短裙的美丽身影大加赞扬,而是逼着你早早地穿上秋裤和羽绒服,让你裹得活脱脱像一只粽子。
所以,在我们争吵,抱怨,猜疑,并指责对方不像从前那般爱自己的时候,不妨冷静地想一想,那些细枝末节的关心,体谅与照料。想想那些平常小事中的温情。
那些,才是爱情最真实的样子。
而我,也终于明白,那个在我发烧时也愿意吻我的男人,原来他并没有离开。
他一直都在,在每一个我需要他的时候。
只不过,他换了另外一种让彼此都舒服的方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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