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君的男朋友李景仁送了她一顶紫色的帽子,她却不想戴。
他们相爱七年,相聚不超过七个月。这是她从美国回来后李景仁送她的第一件礼物。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一九三八年四月的一个下雨天。日军逼近长沙,湖南大学预备西迁,素君和钱月亭手拉手来图书馆看腊梅花。因为此去一别,不知道何时可以重回故土。
远远看见一个穿中山装戴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也在花树下,月亭叫了一声“梅老师”,跑过去做介绍。
“梅老师,这是我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电机工程的王素君。素君,这是从日本来访问的梅老师,号子鹤。”
素君问道,“可是梅妻鹤子的子鹤?”
梅子鹤道,“正是。”对月亭道,“我正愁无法向中文系的师友告别,你来了也是天意。拜托你替我转告,多谢他们一年的关照。我梅子鹤一心向往和平,绝无半分不轨之图,回国后一定多方奔走呼号,替汝国汝民争取权利。 ”
素君忙道,“要是牵连了梅老师反而不美。”
梅子鹤叹道,“不愧是诗礼之邦,一个孩子都这么懂事。我家美惠子只比月亭小三岁,却仍然不懂事。”
月亭闻言拔下素君头上的发卡,“没有礼物给师母和师妹的,我记得美惠子爱梅花,这枚发卡是我们的小小心意。”素君也笑道,“梅老师不嫌弃不值钱才好。”
梅子鹤拿在手中,笑道,“果然是慧眼,这发卡做得十分别致,我先替她谢谢你们。”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两支钢笔,一支印了玫瑰,一支印了海棠,分赠给二人,“这支,谢谢你的发卡。这支,我将你们的诗寄回日本,美惠子看了很是喜欢,尤其爱你的绝句,这支笔便当是润笔了。”再次向二人告别。
梅子鹤刚走出院子,二人听到一声枪响,梅子鹤仰面倒在地上,四肢猛地一抽,便不再动弹。二人记得学来的逃生知识,连滚带爬躲在了图书馆的石柱后面,死死趴在地上。
果然外面一阵扫射,打在石柱上,振得泥灰扑簌而下。一个人跳了进来,二人不敢抬头,只道此命休矣,却听见那人扑哧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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