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微澜【一】
萧疏九正趴在浴池边酣睡正香，一波水劈头盖脸淋了个遍，架在颈间的凛冽剑刃使得睡意退了大半。
暗道：“还是如此直接啊……”
面无恻隐担忧之色，反坐起理弄衣衫，丝毫不在意那把剑，下一刻会不会使自己一命呜呼。
“舞枪弄剑也别在本君的窝啊，合着是不想出去了？”
白肆秋板着脸不言，握剑在手，置刃在人颈。
“和气和气。”二指移开剑刃，萧疏九嬉笑起身准备往画屏后去换身衣裳。
“玉绡…如何了？”蓝光收手，白肆秋收回了清濯剑。
足下一顿，眯眼侧目。
“方才不是挺凶？”
“凶？”白肆秋皱了皱眉，水下的鱼尾激起一层浅浪。
萧疏九见状双手成格挡状，嬉皮笑脸连退几步。
“诶～温柔，是温柔的，小秋秋别老这么误会本君啊。”
说到‘小秋秋’时萧疏九故意怪声怪气，白肆秋脸色一沉耳鳍微动。
“你”
“我？对啊梦中情人？哎哈哈哈……”萧疏九几乎笑的直不起身子，几次想直起身子说话，抬头瞧到白肆秋又不行，捂着肚子再弯了下去。
白肆秋脸色越来越差，摆尾激起层层水浪，萧疏九躲避不及再次通身淋个遍。
“哎…魇君不就是干这当子事嘛。”自从当年第一次见白肆秋闹的不欢而散后，萧疏九便时常窜到白肆秋梦里去捣乱。
白肆秋嘴角一抽，从前一休寝就从未做过什么好梦，总有一人在梦里搅的天翻地覆，不得安宁，醒后又不真切记得那人模样，如此时间一久，白肆秋便习惯不休寝或很少休寝。
“当年我不过是把你丢出了青川南瀛……”
萧疏九正拧着袖子上的水，闻言手头一滞抬头看人。
他还记得。
瞧着白肆秋，萧疏九脸色一顿怪样，
“你……”
“如何。”白肆秋淡言。
萧疏九松开被拧的皱巴巴的袖子。
“其实我是想说，你…有没有觉得哪里……”
话还没说完，白肆秋便眼前一黑一头栽进池中，惹得水池涟漪不断。
“哪里不舒服……”
萧疏九补完话，把白肆秋从池中捞出来平躺池边，因着白肆秋是鲛人，下身鱼身足足比上身长一半，部分鱼身萧疏九也懒得拖上来，任它泡在池中。
鲛人盛产鲛绡，以此织衣，其衣轻极软极，入水不湿，白肆秋鲛身便是蓝色，到腰部色渐浅为人类肤色，上身着蓝衣，若白肆秋下身是腿，衣长大抵至膝。
萧疏九半蹲在白肆秋旁边，二指把了把脉，又开他眼皮瞧人瞳仁，冷不防对上一蓝的极深的眸子，挑眉掐起白肆秋下巴。
“呲，都说鲛人容貌世间之绝，从前倒还真没这么真切的看过，还算耐。”白肆秋本就生的极白，若生而为白鲛不为蓝，恐还堪比仙人之姿。
提到玉绡萧疏九便沉默了，先前他到青川南瀛时，最后一道天雷落下，白肆秋就此不省人事，待他前脚刚拖走白肆秋，后脚黑麟便攻上了玉绡。
混元现世，这可怎么告诉他？说是一道天雷打到他体内去了，他会不会信？
‘混元’由‘盘古之息’这个名词而来，盘古开天辟地，盘古之躯，息转灵，身化山，肉做土，发生林，血淌做江河海泊，盘古之灵碎散部天地，化万物灵物，然仍有多剩残存之息漫散天地之间，经千万年散乱盘古之息竟自聚成浑浊之灵，称为‘混元’。
‘混元’本为一团气，并无害益说法，但若此气伏于他物之上，孰正孰邪那便难说。
萧疏九正一边琢磨‘混元’，一边打量白肆秋那下半身。
心道：“以前看别的鲛人也可以有双腿，莫非要有什么口诀术法，才能化腿？”
正犯难，白肆秋蛟身鳞片上的水渐干，蓝点浮光蜕化出双腿，鳞片不见鲛绡织就的衣服裤子取而代之，唯裸露一双赤脚还半泡在水池中。
几下将白肆秋拖到偏殿软榻上后，萧疏九再不能忍受一身湿衣黏肉的感觉，回到画屏后另换了件黛紫色衣衫。
回身撩袍拂袖坐软榻边，扶起白肆秋使他背对萧疏九，翻掌运气灵力缓输至白肆秋。
灵力越输，时间一久，萧疏九脸色便更沉。
一道身影悠哉入了偏殿，身型高大，黑衣紫冠，正抱手含笑眯眼瞧着这边的萧疏九。
“原是魇君有客啊，让本君猜猜……这是青川南瀛的那位吧，或者本君再细说一下，白肆秋？”
话音刚落一道黑气瞬时移至塌边，修长骨节分明的食指挑起白肆秋的下颌，一对阴郁的眸子似睥睨万物，蔑视一般瞧着白肆秋。
“制裁者闲情不错，走街串巷来人府邸，如今都不用敲门来报？”萧疏九面色不改，看着白肆秋继续输送灵力，只是与先前相比，一力凝聚强劲灵力。
燕远碰着白肆秋的指尖一麻，眉尖一挑收手拂袖而立。
“闻底下人说，魇君今日出去过，回来时便多了一人。”
燕远语气不似质问，反而是一种确认的意味。
“人都再这儿，制裁者说什么呢？”翻掌沉气丹田，萧疏九起身将白肆秋重新放平躺好，掸掸衣裳褶皱，往桌案边一坐。
“绕弯子本君也懒的同你绕，不过早晚知道的事罢了，不错，他就是白肆秋，你要如何？告诉他么？”
萧疏九露了一个怪异的笑
“不告诉魔君，魔君早晚也会知道。”
“那就晚点知道……燕远，这个人，你先替我瞒着吧。”
萧疏九靠着桌，一手撑着脑袋，一身痞里痞气，好不正经。
“我怕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燕远没好脸色，哼了一声也坐在桌案边。
萧疏九没少拿燕远的把柄危险他，制裁者制裁他人过错，刑罚加之于他人之身，可燕远仗着自己是制裁者，瞎浪搅恶也没少干过，例如擅自离界潇洒人间，例如好奇私入禁地，闯荡见识一翻再出来，还能不被发现。
为此，萧疏九没事总也跟着燕远厮混，然等到自己乱了法，随便拿燕远一件事威逼利诱，燕远也只能绷着脸皮，当着手下乱磨嘴皮胡乱说就一气，再瞎挥几个障眼法，萧疏九自然乐的配合，该老实被捆绝不脱皮跑路，该瞎吼叫唤，表演绝对算的上精湛。
“萧疏九！你活是个白眼狼啊你，我燕远指不定哪次就被你害死啦！”一脸的不满燕远展现的淋漓尽致，无丝毫夸张添色，不藏不敛。
萧疏九故作不解，摊着手一脸委屈。
“不能啊，说起来还是我跟着你瞎混的，我再怎么瞎捣腾，也厉害不过燕远你啊，啊哈哈哈…”
“你这厮！”燕远气的发抖，瞪着眼指着萧疏九鼻子，正要说话萧疏九一把打偏燕远的手，憋着笑一脸添了一丝滑稽的严肃看着燕远。
“诶诶！没大没小没规矩！这私下制裁者都敢指着魇君的鼻子说话了，回头我叫宋珂治你。”
“少跟老子提宋珂，活像个骚包。”燕远大气一出，转正身子坐好。
两厢无言，一时寂的骇人，须臾燕远又稳不住先开了口。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混元现世，青川南瀛那边已经搅得天翻地覆，再过会儿恐怕整个六界都炸开锅了，等那边回过神来发现人都不见了，再细查知道了是你把人拖了回来，这下魔界也来蹚一蹚这浑水，诶！那可就真好看喽……话说回来那混元现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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