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旧叶回来坐下,闷闷不乐,顿失这些天来一直喜形于色的高兴状态,妻子看得出来,关切的问:“你怎么了?”
“我感觉我们要白来一趟,可能要无功而返。第一我现在头痛的厉害,还有点恶心,是晕船的表现,第二我刚才望见白花花海浪,突然产生无形恐惧,感觉我会葬身海底,怕得要命!”
“表哥说了,出不了海还可以找点其他活做,文登城里还有很多电子厂,长年招人,出海不行就到电子厂当工人,也能生活!怕什么?”
“那你们跟过来可就遭罪了!我们得到城里租房住,挣钱少,不会有好的生活质量,得不偿失。……我尽量克服一下吧,估计习惯了晕船的感觉会好一些。”李旧叶不想见到她失望,安慰到。
他的妻子叫春芳,结婚这么多年,和他一起过了不少苦日子,粝食粗衣、熬清守淡,从没说过不。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他们俩却能患难与共,相处融融。
李旧叶脑袋疼痛在加剧,客轮的摇摆幅度也在加大,而且他好像听到客轮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好像客船随时可能解体。事务员们匆匆往返这个门洞,给他们造成的感觉是有大事正在发生,或者有什么紧急状况正在突发,他们的心也跟着不安起来。
但接下来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又过了一会,连日来的疲惫涌来,妻子硬扛不住,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在这样的忐忑心境下,李旧叶一夜未眠,他曾对此行充满无限向往,也暗下决心要大干一场,但是当他感知这项工作危机四伏的时候,马上想到悬崖勒马,然而他已经箭在弦上,没有回头路了。就这样停下来止损,他绝对心有不甘,只有真正试过确认不行,他才能死心。
“大不了到电子厂当工人”
他给自己打气,把将要遇到的各种可能做了一次又一次设想。
客轮终于在黎明时分,冲破风浪的狙击,安全的停靠在港口,风也弱了下来。他们下了客轮,告别漂浮不定的海面,走上楼房林立的烟台街道,这时他们的心总算踏实下来。
烟台市地处山东半岛东部,以“山海仙境”、“葡萄酒城”的美誉著称于世。 这里依山傍海,烟波浩淼,可谓人间瑶台。独具特色的海滨风情,使烟台成为闻名遐迩的滨海生态旅游观光和休闲度假胜地。
他们完全被烟台的美景吸引,流连在人群中。他们不知道文登市是什么样子,因为文登市不归烟台管辖,归威海市管辖,但是从烟台下船到文登是近路,究竟近不近,他不晓得,都是听她表哥说的。
春芳的眼睛不够用了。“这里可真美呀!诗情画意!温暖如春!和大连相比,各有各的美!看得我都不想走了”
“还温暖如春?如果经常像昨晚那样的大风,还不把人吹跑了!你不要只看到好的,看不到不好的。”
“你也不要只看到不好的吧,比起我们家,这里要暖和得多,我穿这些,热得直冒汗。”
“这里是有钱人的天堂,不是我们平头百姓能企及的。”
“那就等我们有钱了再来呀!”
烟台到文登的大客车非常方便。4个小时就抵达了。文登和烟台相比并不逊色,仍然是座风景如画的城市,这里与韩国隔海相望,是胶东半岛少有的千年古城之一,据说是因秦始皇东巡得名,又是道教全真派的发祥地。但这里也不是目的地,目的地是离文登城40公里外的张家埠码头。
他们又换乘一辆公交车。
一路上,丘陵起伏,山势跌宕,房屋高低错落,道路九曲八弯。一栋栋房舍在云霞和山影中若隐若现,高低错落。让他们大饱眼福。
客车终于到达张家埠村。当他们走下车时,一路上所见的高楼大厦、如水人流、锦簇花坛、鲜衣秀发统统不见了,仿佛又转回了自家生活的环境当中,一幢幢平房低矮寻常,一堆堆柴草、缸坛、瓦坯堆得遍及巷道两侧,有些门口还设置了养鸡笼子、猪圈。
李旧叶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妻子春芳却嗤之以鼻。
“这不是农村吗?和咱们家也没有什么区别呀?”
“谁说不是农村了!但你仔细看看人家这里,房子都是四合院,围墙都是砖砌的,看着没有我们那的房子高,是因为这的房子是平顶,上面可以放很多东西。这说明这里的人很有钱,比我们那富裕。”
“四合院不多!你看,那边还有很多茅草顶的房子,那边还有光秃秃的房子没有围墙,大姑家在哪里还不知道。”
“你忘了吗?你大姑家不在这个村子,在下皇村。离这里不远,隔一条小河,我们问问怎么走。”
正巧前面有一个小卖店,小卖店门口坐着一位中年妇人,他们迎上去问路。
对方一说话,他们顿时懵了,一句话也没有听懂,浓重的胶东口语一出,竟然这么晦涩难懂,尽管对方不断重复,他们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然他们没听懂中年妇人的话,但是却看出中年妇人能听懂他们说的东北话。妇人见他们没有听懂,一直用手语比划。
他们还是心领神会了一部分,便顺着向东延伸的路口找去。一条并不宽阔的小河把这里一分为二,踏过一座水泥拱桥,便步入一条岩石铺就的田间道路。道路不长,两边都是碧绿的麦苗,麦苗的尽头又是一片房舍。
这片房舍看起来历史久远,在新潮的平顶砖房间,还隐藏着古色的青砖黛瓦,同时还有石砌的草顶房。新旧混杂,优劣并存。特别是青砖黛瓦的古建筑,房脊两边微翘,飘散欲飞,别具风味。虽然和张家埠村比起来有些破落,但乍一看就知道这里的生活气息非常浓郁,再看房舍周围的自留地也被打理得井井有条,有些地块还用旧渔网作围栏,防止家禽破坏蔬菜。给人感觉是到了渔村。
“就是这里了。”
李旧叶刚说完,从一个老屋中走出一个人来,这个人年龄约七旬,面廋体单,行走起来却很矫健。
“大叔请问谷大龙家在哪里?”
那人眼睛一亮。“捏个(这个呀),等么干儿(等一会)”
就见他来到一户人家门前,拍了几下大门嚷到:“大龙你家亲戚到了!”
很快从院子中跑出两个人,男的个矮体胖,笑面和善,女的个高挺拔,娇媚万种。两个人跑到李旧叶两人面前,高兴万分。
“这么快就来了!路上顺利吧?这两天海上风不小,晕船没有?这是你嫂子慧慧!哦这位老伯是咱们的邻居,叫他吴老伯。”
表哥看起来是一个热情似火的人,话语蛮多,一会就把他们迎进院里。那个叫慧慧的嫂子也跟着进了院,回头和吴老伯说了句:“谢谢吴老伯!”
“沈慧慧会学(说)话!真个雨挺(舒服)”吴老伯望了一眼她,笑嘻嘻走了。
春芳的表哥是后到这里的,他讲的文登话是东北版的,听起来容易懂,嫂子沈慧慧讲的可是地道的原汁原味的文登话,听起来如在雾中,大部分靠表情猜。
没有多一会,外面有人急不可耐的喊到:“谁来了!”
话刚到,就进来了三个人,一位老态龙钟的夫人进门就抓住春芳的手,泣不成声:“春丫呀,这么多年没见,孩子都这么大了!真是认不得了,那年我见到你时你才五岁呀!刚才吴老伯告诉我你们来了,我赶紧叫二龙过来,认识一下。”
跟着春芳姑一起进来的是谷二龙,春芳的表弟,大高个,远比他哥大龙高大英俊,他身边妻子也很漂亮,从外表看二龙从体貌和气质上都超过了他哥。
李旧叶一边应付着主人的客套,一边审视着这个家庭,他觉得来自沈慧慧的目光总是带着无限的浓情蜜意,这个女人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特有的美感,让男人无可抗拒的喜欢她。李旧叶最怕的就是纠缠不清的事,所以他认为以后要和这个女人拉开距离,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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