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丈夫的心路历程[短篇小说]

1

寇扬听到这个消息时脑子像被人掏空了一样，肩膀上扛着的脑袋好像不是脑袋而像个篮球似的空空洞洞的居然不会思维了。他望着窗外远方天际的朵朵白云，白云不断地变幻着，他居然没有看见它们。办公室内只剩下他一人后，他才颓然倒在椅子上。

下午第一节课刚下课。吕秀秀老师从外面回来，圆脸上满面神秘，镜片后面的一双单眼皮眼睛放射出奇异的光彩。她一招手，三个女教师便围了上去。吕老师声音很低，语速很快地说了起来。

寇扬早已习惯了她们的小把戏。女教师嘛，也是女人，唠唠叨叨，这是她们的天性。

特别是吕老师，最喜欢打探人家的事。然后，她就渲染、夸张、改编，可以把没有角的兔子说成长出了角。哎，居然有许多人相信。她就有这个本领！

寇扬已领教过一回，吓得他不敢在她面前多说话了。

那是几年前，寇扬妻子蔡珊要生儿子时，吕老师问他：“寇老师，你孩子生出来姓谁呀？”因为她知道他住在蔡家，故有此一问。

寇扬说：“我没入赘，当然是姓我的寇呀。我已给他取好名字了，叫寇杰。”

第二天，办公室里只剩他与宁老师时，宁老师问他：“寇老师，听说你已经给老婆肚里的孩子取好名字了，叫寇杰？”

寇扬点点头，说：“是呀。”

宁老师看了他一眼，又问：“你还跟老丈人蔡所长吵架了？把一桌子的饭菜都掀了，蔡所长怕了你，便答应了下来？”

寇扬听后一楞，说：“哪有这事呀？孩子还没生下来，这取姓名的事我还没跟他们说呢。”

宁老师长长地哦了一声。

但后来的事实，寇扬的儿子姓了蔡，叫蔡伦。他不知吕老师她们在背后说他些什么，也懒得去理了。

寇扬不想听她们叽咕，便站起身站到窗口，看天上的苍狗白云。但吕老师的声音，像一粒粒细小的水珠，灌入了他的耳朵。“……啧啧，她很牛啊，在网上写言情小说，《娇娇女的浪漫史》……”

寇扬摇摇头，像要把灌入耳朵的那些小水珠摇出来。一丝讥笑，浮现在他嘴角，他觉得她们实在是很无聊。

吕老师的声音压得更低：“她哪会想到，她的驾校教练，看了她的小说，到镇医院里来找她续旧情。”说到这里，她故意不说了。

宁老师轻声问：“你倒快说呀，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寇杨听到她提及医院，便坚起了耳朵。蔡珊在医院当护士，没听她说过医院里有人会写小说呀。

吕老师轻笑说：“那个教练，哦，他叫石波。他对她说原来紫衣蝶就是你啊，你把我们两人在汽车里的事，写得真妙，简直是翻版。实在是太过瘾了！”

寇扬听到石波的名字，心中着实吓了一跳。蔡珊学开车时，她的教练是石波。那时医院里学开车的，有几个护士呢，她们到底在说谁呢？

吕老师说：“石波色胆真大，居然一把抱住她，嘴里说着混帐的话。刚巧一个护士走进来，她恼羞成怒，操起一个盐水瓶砸在石波头上，那护士就报了警。我去的时候正闹得乱哄哄一团，医院里围观的人很多，石波被警察带走了。这个时候，此事恐怕已传遍全镇了。”

宁老师轻轻问：“哎，你还没说，这写书的人到底是谁呀？”

吕老师的声音像蚊子叫：“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她们“啊”的一声便都去上课了。

2

寇扬下午没课，立即回到家里。进了妻子的书房，打开她的电脑。

寇扬从没有做过此事。他认为夫妻之间，彼此尊重，双方留一块空间。这块空间可以自由发挥，牢骚和埋怨，痛苦与快乐，都有一个泄口，让情绪获得平静。这样，夫妻相处；家人相处；与领导相处；跟同事朋友相处等等；各人都能展示出美好一面。

这个空间至关重要，一如在地球上闷了到外太空发展，到了空间站，浩瀚的宇宙会打开人的眼界与心量。

寇扬与蔡珊结婚后，碰到种种不如意之事，他能游刃有余，完全得力于他在自己的空间里自我消化。

眼下他打破了规矩，打破了他做人的原则。他真的急了，像一只逼急了红了眼睛的兔子！他迅速在百度的页面上输入紫衣蝶与《娇娇女的浪漫史》的书名，进入了一个言情小说的网站。《娇娇女的浪漫史》还被放在了网站首页的显著位置，他点开书名，便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这一回，吕老师没有说谎，板上钉钉，千真万确！

一年前，蔡家乔迁新居。房子很大，寇扬与妻子各拥有一间书房。前一段时间蔡珊很忙，一下班，除了吃饭就钻进书房趴在电脑上。

寇杨没当回事，也没过问，各人有各人爱好，各人有各人的天地。

这天傍晚，蔡珊吃过饭，把饭碗一推，又要去书房。

儿子蔡伦伸出双手，说：“妈妈抱抱！”

蔡珊说：“乖，囡囡叫爸爸抱。”

寇杨说：“我还要洗碗呢！”

蔡珊把儿子往父亲怀里一塞：“那叫好亲公抱，妈妈要上班班呢！”

小家伙不干了，哇地一声哭开了。他边哭边撒尿，把蔡国华的衣服也尿湿了一大片。

蔡国华说：“珊珊，伦伦的裤子都湿了，你给他换一换。”

蔡珊说：“我正忙呢！”走进书房，把门一关，也把儿子的哭声关在了门外。

蔡国华苦笑着摇摇头，她是独生女，妻子早逝，被他宠坏了。她要做的事，没有人能改变。

蔡国华一边哄孙子，一边笨拙地给他换裤子。

寇杨从厨房走出来，擦擦湿漉漉的手，说：“爸，我来吧。”他熟练地给儿子换上裤子，儿子要去妈妈书房。他说，“妈妈在忙呢，我们出去玩。”便抱着儿子出去兜风了。

他哪里会想到，蔡珊在写言情小说。

寇杨跳跃式地读完，书还在连载。女主人公的汽车事件，那一段描写得确实很露骨。他嘣出一句：“真不要脸！”他又流览了许多评论与网上的点击率及推荐票数。

有个叫淳子的人评论道：“这个章节特精彩。紫衣蝶，你写的是自己吧，不然怎么描写得这么细腻，又让人身临其境？好书，加油！”

紫衣蝶回话：“瞎说，这是作者的想像！”

寇杨痛苦地闭上眼，胸腔里的那个肉团像一只围困在绝境中愤怒的兔子不停地跳着，它要冲出来。他想：如果当初不跟蔡珊结婚，他的另一半会是岳璇吗？

他跟蔡珊结婚是父亲寇振军的缘故。

3

寇振军在东江镇上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超市，也算是镇上的一个小能人。那天，他开着小货车从上海进货回来，经过镇上的一座立交桥时，跟一辆大卡车相撞。只听“咣——”的一声，他就失去了知觉。

蔡国华刚好路过这里，迅速报警又拨打了120，他才捡回了一条命。

两个月后，寇振军伤愈。他带着妻子杨建萍提着礼物到蔡国华家登门道谢。

蔡国华与女儿蔡珊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聊得很投机。

蔡国华问寇振军：“你儿子寇杨是个好青年啊，年纪也不小了吧？谈对象没有？”

寇振军说：“这小子心气高着呢，我跟他娘劝过多次，看上合适的姑娘就该谈了。他说不忙，还早呢！”

蔡国华说：“谁说不是呢！我女儿也这德性，眼高着呢。她娘死得早，我舍不得她离开身边，想在镇上找一个。这东江镇太小，优秀的青年实在是凤毛麟角。

“实话跟你说，我早看上你家寇杨了。他在镇中学当语文老师，又是学校的团委书记，人长得又帅。正要托人来提亲，却碰上你出车祸，你说这事巧不巧？合该我们两家有缘份！今儿你们来，我直说了，想把女儿嫁给你家寇杨，你们看好不好？”

蔡珊见爸这样说，躲进房间去了。

寇振军是来谢恩的，不想碰到这么一件事来。真是好运来了，挡也挡不住！他想：蔡国华是镇工商所所长，在东江镇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攀上这么一门亲事，以后能得到多少的照应啊。他忙说：“老蔡，要是这样，我儿子可走运了！我们是高攀了啊！”

蔡国华见寇振军一口答应，高兴地说：“老寇，说哪里的话。我看你们是诚实的人家，才想把女儿嫁给你家寇杨的。”

杨建萍见状忙说：“蔡所长，我们当然一百个愿意。但这事我们还得回去问问寇杨，现在大人都作不了小囡主的，大人的意见只是个参考。”

蔡国华一怔，顿了顿，说：“哦，也不全是这样的。我就作得了女儿的主嘛！这样也好，你们回去商量一下，给我个准信！”

杨建萍在路上才告诉丈夫儿子可能在谈恋爱。

寇振军急得直跳脚，问：“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杨建萍说：“你一口答应了，我插得上嘴吗？再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看到这两天儿子的情绪特别高，问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他说该你们知道时，会告诉你们的。你看现在的孩子，我们作得了他的主吗？”

寇振军眼一瞪，说：“怎么作不了？你看我的。”

寇杨回家，杨建萍告诉儿子蔡国华提亲的事。他一楞，说：“爸，妈，你们不经我同意怎么就答应了人家？蔡珊我认识，在学校时比我小一届。人长得挺漂亮，可娇滴滴的。

“上次学校组织去体检，她还问我要手机和QQ号码呢，我没告诉她。我刚认识一个女孩，跟她挺谈得来的。你们别乱点鸳鸯谱！”

寇振军问儿子：“你跟爸说实话，要是动了人家姑娘，我去回绝蔡国华。你要是没动人家，我就答应这门亲事！”

寇杨有点哭笑不得，说：“爸，你还不知道儿子？我跟岳璇才认识一个多月，连人家的手都还没碰过。只是在聊天，挺投机的，觉得她可以做我的女朋友。等时机一到，我会跟她提出来！”

寇振军与杨建萍对望了一眼，敢情这蔡珊早看上了他们的儿子。蔡国华才如此霸气地说作得了女儿的主！

寇振军立即对儿子说：“女孩子娇滴滴的有什么不好？你们一个是教师，一个是护士，很配呀。蔡国华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要不是他，我早死了！我看这事就定了，你给我把那个姑娘回了！”

寇杨是个孝子，想想父亲的话不无道理。要不是蔡珊爸，他爸真的不在人世了。爸已答应了人家，他是爸的大恩人，又是一个镇上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再说，如果他与蔡珊谈恋爱，她在他女同学中，容貌与气质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了。关键是蔡珊对他有意思，她除了有点娇气，其他条件都不错。岳璇呢，他还没跟她建立起感情，也不知岳璇对他是什么态度？

于是，寇杨就顺从了父亲，给岳璇发了一条短信：“我们还没开始，就不要开始了。”

寇振军与蔡国华一商量，寇杨与蔡珊的年纪都不小了，那就挑个好日子把他们的婚事办了。就在这年年底，寇家张灯结彩，热热闹闹地为儿子举办了婚礼。

按小镇的风俗，他们结婚后“两头蹲”。每星期一三五住寇家，二四六住蔡家，星期天随小俩口的意，爱住哪就住哪。

婚后不久，蔡珊就怀孕了。她懒得动，嫌两头住不方便，再说寇家离医院路远，寇扬就跟着妻子住在蔡家了。

4

蔡珊下班回来，寇杨仍痴痴地坐在电脑前。

儿子叫他爸爸，他才如梦方醒。

蔡珊虚张声势地先发制人，说：“寇杨，你不经我同意，怎么就动我的电脑？”

寇杨怒气冲冲地说：“人家看了你的小说对号入座找上门，你把人家的头打破了，还有什么话说？”

蔡国华进来说：“小寇，你别见风就是雨，我也刚知道这事。珊珊，你跟小寇解释清楚！”说完，他抱着孙子出去了。

蔡珊说：“我写的是小说，小说是虚构的，你懂不懂？这样写是为了点击率与推荐票，今后可以出书赚大钱！”

寇杨十分恼怒地说：“我教的是语文，小说我比你更懂！说吧，到底跟几个男人鬼混过了？”

蔡珊还是第一次看到丈夫这样生气，面对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心虚了。她是个聪明人，如果再不说实话，那只会把事情越搞越糟。

她眼睛一眨，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下来，说：“寇杨，我是一时糊涂，确实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跟石波在汽车里有过一次。我对天发誓：石波后来纠缠我，我都拒绝了，我也没有别的什么男人。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我只是看了别人写的那些言情小说，她们那点水平能赚钱，我写会比她们赚更多钱。哪知，石波看到了这部小说，来纠缠我，我就用瓶子砸破了他的头！寇杨，我只错了一次，从没再犯，真的改好了啊！”

寇杨脸色铁青地说：“你做了丑事，还用这丑事来写小说赚钱？蔡珊，你行！真够无耻的！简直是无耻透顶！”

蔡珊看了丈夫一眼，息事宁人地说：“那好，我马上把它删掉！”

她坐到电脑前，把她花了无数心血正在连载的《娇娇女的浪漫史》全部删除。

寇杨像雕像似的一动不动地坐着，默默地看着妻子做着这一切，没有吭声。

蔡国华进来说：“小冠，吃晚饭了！”

寇杨说：“我不饿！”他气都气饱了，还吃得下饭吗？

晚上，寇杨抱起一床被子要走。

蔡珊知道他要跟她分床，拦住他说：“你不能走，伦伦离不开你的照料！”

寇杨一摔妻子的手，说：“你又不是个死人！”说完，抱着被子到客厅去了。

半夜，寇杨听到儿子的哭闹。若在往常，他早会起床哄儿子，直到他睡着。而蔡珊依旧会呼呼大睡，这是寇杨在她分娩时的约定。

从儿子出生后，寇杨笨手笨脚地给儿子换尿片，喂牛奶；后来，他一只手拿着玩具哄儿子，一只手替儿子穿衣服。

现在，寇杨听着妻子一边哄儿子，一边手忙脚乱地拉抽屉翻东西。他想：让她照料吧，总会学会的。

一会儿，儿子不哭了。

蔡珊去上洗手间，回来轻轻地走到丈夫身旁，摇着他的胳膊，说：“寇杨，我知道你没睡着。还是去睡床上吧，睡在这里不舒服。”

寇杨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说：“蔡珊，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忍受，只有这件事情我做不到。我们离婚吧，儿子你抚养，我知道你不会放弃儿子的。这么小的孩子，法官也会判给母亲的。

“我会付抚养费，直到替他结婚。毕竟他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会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蔡珊“哇——”地一声哭出来。

寇杨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低叱道：“你别吵醒了儿子与爸，让邻居听见了有意思吗？”

蔡珊呜咽着说：“寇杨，我知道对不起你！不能原谅我一次吗？你就那么在乎那种事吗？”

寇杨低声吼道：“我是个男人！”

蔡珊听后，不声不响地回房里去了。

5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蔡珊打寇杨手机：“寇杨，你来一趟东江大酒店，有个人要见你。”

寇杨来到东江大酒店，问蔡珊：“谁找我？”

蔡珊笑得很勉强，说：“她说是你的一个熟人，在314房间。”她把丈夫领到314房门口，打开门，把他推了进去。

她关上门，眼泪就哗哗地流了下来。自言自语地说：“你不是嫌吃亏吗？等你出来后，就跟我扯平了，我俩谁也不欠谁的了！”

寇杨一进房间，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还没回过神来，一个年轻女孩就扑进了他的怀里。他大吃一惊，忙一把推开女孩。

那女孩又扑了过来，说：“你放心，我还是个处女，不会让你得病的！再说，你一进这房间，就说不清了。来吧！”

寇杨生气地说：“你给我站得远点，再这样我报110了！”

女孩被寇杨镇摄住了，喃喃地说：“真没见到，这世上还有不贪腥的猫！”

寇杨大步走出房间。

蔡珊坐在楼下大厅里的沙发上，见丈夫铁青的脸色，知道她又做错事了。

寇杨恨恨地对妻子说：“真没想到，你还会做出这种卑鄙龌龊的事来！”

6

傍晚，寇杨下班，车子在校门口被蔡国华拦住了。他钻进车，把手中的一包熟菜朝寇杨扬了扬，说：“小寇，今晚我们爷俩喝几盅，好长时间没喝酒了！”

寇杨想回自己家。蔡珊这么做，实在让他寒心，更增加了他离婚的决心。没想到被岳父拦住了，他想这肯定是蔡珊叫她爸来灭火的。

果然，蔡国华开口就说：“珊珊这丫头，太年轻不懂事了。她知道伤透了你的心，就叫我来当说客。我已把她臭骂了一顿，她太不像话了！

“哎，这也要怪我。她妈死后，我也不敢续弦，怕她受委屈，她现在的这个脾气都是我宠坏的！

“小寇，你要责怪就责怪我好了！可是，这个说客我还非当不可。小夫妻闹矛盾，我这个当爸的能袖手不管吗？一家人要和和睦睦地过日子，你说对不对？”

寇杨没接话茬，默默地把车开到蔡家。

蔡伦在院子里骑童车，一见到寇杨，就撇了童车，跑过来伸出双手，说：“爸爸，抱抱！”

寇杨放下公文包，抱起儿子。

蔡珊在厨房里忙着。不一会，桌上摆了一桌的菜。蔡国华开了一瓶茅台，说：“小寇，来，我们边喝边谈！”

饭桌上，寇杨只顾喝着闷酒，始终不发一言，内心却波浪翻涌。他理解岳父，也知道岳父的想法，当然希望他放蔡珊一马，过太平的日子。他何尝不想过太平的日子？是蔡珊不想过啊，出了轨又把这种事写进小说里去赚钱，弄得满城风雨，还弄个小姐来侮辱他的人格。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

蔡珊又端了一盆虾出来，蔡国华瞟了女儿一眼。

蔡珊立即说：“寇杨，对不起！我想让你睡一个小姐，这样我们就扯平了。我真是瞎了眼，把你这块白玉当成了石头，一路错下去了。但是，你要跟我离婚，我是坚决不会跟你离的。一离婚，最倒霉的是伦伦。如果伦伦缺少父爱的话，对他成长不利，性格上也会有缺陷的！”说完，她去厨房了。

蔡国华把酒杯朝寇杨的杯上一碰，说：“来，喝酒！小寇呀，我不是帮女儿，有句话叫做‘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有一句叫‘退一步海阔天空’。

“珊珊是做得不对，简直是大错特错！她也知错了，在我面前哭得死去活来。但她是我女儿，怎么说我得帮她一把，化解你们之间的矛盾。你说对不对？

“她做事就是不动脑子，一错再错，怎么可以用这种方法来对你呢？但她又说得对，把你这块白玉当成了石头！你到底是个老师，又是团委书记，为人师表，你能抵制诱惑，爸真佩服你。你做得很对！来喝酒！”

寇杨看了一眼岳父，这个东江镇的重要人物，此时也服软了。要让他这种人服软是很难的。当初儿子出生后，他们父女俩一唱一和，硬生生地把儿子寇杰的名字改成了蔡伦。把他气了个半死，又无可奈何。记得有个伟人说：“改变别人，不如改变自己。”可改变自己做起来真难啊，他好不容易自己说服了自己，才换来太平的日子。

7

蔡珊生产时，坚持要顺产，不要剖腹产。她有两个理由：一是不想在肚皮上留一条疤痕，认为不美观，还伤元气；二是她认为只有顺产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瓜熟蒂落，对胎儿有益，女人顺产才是真正的女人。她要体验母亲生她时的痛苦，体验母爱，虽然母亲早已离世，但还有爸，她要尽孝道。蔡珊作这样选择的结果，她痛了三天三夜。

送蔡珊进手术室时，寇杨感动地说：“珊珊，你这样子的辛苦！孩子生下后，你不用动手，都由我来照料！”

一声儿啼，蔡珊终于生下了儿子。

几天后，寇杨兴冲冲地去镇上派出所给儿子报户口，说：“我来报户口，儿子叫寇杰”。说完见人就发喜烟和喜糖！

徐所长一边抽烟，一边说：“寇老师，恭喜恭喜！户口本先放下，你岳父知道你来报户口，打我电话说他下班带回来。”

傍晚，蔡国华回家把寇家和蔡家的户口本一块给了他。

寇杨心知不妙，打开一看，儿子上了蔡家的户口本：姓名蔡伦，曾用名寇杰。他立即不满地嚷嚷：“爸，你怎么把孩子的户口上了你家的户口本？寇杰变成了曾用名？”

蔡珊马上接嘴说：“寇杨，这不关爸的事。儿子的户口是我让爸报的，儿子的姓名也是我起的。你做老子的逍遥快活，我十月怀胎和生产时吃尽了苦头。你说，我这个做妈的总有权给孩子取个姓名吧？既然姓蔡，当然上我家的户口本。”

寇杨满腹牢骚地说：“这么大的事，你们总该跟我商量商量啊！”

蔡国华手一挥，大度地说：“小寇，你别不满意。大不了以后叫珊珊再生一个孩子，不管儿子女儿都姓你寇。如果是双胞胎也都姓你寇！上你家的户口，这总行了吧？”

蔡珊说：“不要，打死我也不想再生孩子了。再遭这样的罪我真吃不消！”

蔡国华看了女儿一眼，又看看寇杨，笑眯眯地说：“这样吧，孩子到你家时叫寇杰。在我家还有他以后上学，就叫蔡伦。你看好不好？”

寇杨一张嘴，怎么说得过他们父女两张嘴？他也不是一个蛮横不讲理的人，而且，妻子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她做妈的怎么不能给儿子取个姓名？但是，他们父女俩这个突然袭击，让他气了个半死，心里十分不爽，闷闷不乐地回到家里。

寇杨父母听说孙子上了蔡家的户口，不叫寇杰叫了蔡伦，像当头挨了一棒，半晌做声不得。

好久，寇振军说：“这个老蔡，他怎么能这样做呢？这不是欺负我寇家老实吗？”

杨建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振军，看开点吧！胳膊扭不过大腿，孙子户口已上蔡家的本子上了，你想改，也改不过来了。

“话说回来，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家叫他的蔡伦，我家叫我家的寇杰就是了。只要他们小夫妻好好过日子就行！”

寇振军脖子一梗，不服地说：“老蔡这样做太不地道了！我家寇扬又没有入赘他家，凭什么我孙子姓蔡？这让我们怎么做人？”

寇杨回家本来是跟父母诉说委屈，发个牢骚。见父亲生气，忙反过来安慰说：“哎呀，爸，妈说得对，‘他家叫他的蔡伦，我家叫我家的寇杰就是了。’不就是一个姓名吗？随他叫什么，我的儿子总归是我寇家的亲骨肉！”

寇杨尽管嘴上这么说，但他是个要强的人，心里十分失落地来到学校的操场上。边跑边问自己：“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儿子居然不姓寇，我在同事和亲眷朋友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

另一个声音说：“你不是刚才对爸妈说，不就是一个姓吗？随他姓什么，我的儿子总归是我寇家的亲骨肉！”

一个声音说：“我什么事都不肯输给别人，口才也好，又是学校的团委书记。有哪个人不夸我？我多有面子！可儿子叫了蔡伦，我面上无光啊！人家会怎么看我？他们会说我寇杨原来是个窝囊废！”

另一个声音回答：“面子能当饭吃吗？面子是个虚荣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不是有句老话叫做‘死要面子活受罪’吗？老祖宗一针见血地把面子问题剖析得明明白白，你还纠结什么？

“你现在过的是太太平平日子，如果你为了面子，为一个姓跟蔡家父女争吵，那两家就会闹矛盾。不管你是赢还是输，你赢了，儿子是你的；输了，儿子还是你的！就为了一个姓，让两家都没有太平日子过？值得吗？”

一个声音问：“那人家讥笑我怎么办？特别是办公室里的吕老师，最爱打听别人的隐私，最爱说三道四。上次她问我，我还理直气壮地说孩子叫寇杰。这回，她肯定要笑话我了！”

另一个声音回答：“各人有各人的立场，各人有各人的观点。俗话说，‘十人道好，十人道坏。’任何一件事，总有人称赞，有人反对；任何一个人，总有人说好，有人会诽谤。

“但丁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对了，但丁这么伟大，还有人说好，也有人说不好呢。我小小一个教师，随他们说什么好了。

“再有，孩子随男方姓，虽是传统，却也是男尊女卑的一种表现。珊珊说得不错，生孩子吃尽了苦头，怎么没有权利为儿子取个姓名？”

寇杨心平气和地回到蔡家。他从妻子怀中抱过儿子，亲了亲。说：“乖儿子，来，爸爸抱抱喽！”

蔡珊与父亲对视了一眼，笑了。

第二天，寇杨走进办公室，见吕老师与宁老师她们嘀咕什么。他一进去，她们就不吱声了。他知道她们一定在说他，便不理她们，拿起讲义夹就走。

果然，吕老师憋不住问他：“寇老师，听说你儿子叫蔡伦，不叫寇杰了？”她把寇杰两字咬得特别重。

寇杨点点头说：“吕老师，你消息真灵通啊！嗯，你说的不错。我老婆说：‘你做老子的逍遥快活，我十月怀胎和生产时吃尽了苦头。你说，我这个做妈的总有权给孩子取个姓名吧？’她说得十分有道理，我儿子就叫蔡伦了！再说，姓名只不过是一个符号而已，叫什么都是我的亲骨肉！”

吕老师听后，立即换了一副笑脸，羡慕地说：“啊哟，寇老师，原来你这样达观啊！你真好，确实像个团委书记。我老公要是有你一半的肚量就好了！”

宁老师她们本来也是要看寇杨笑话的，这时，她也说：“是嘛，男女平等，孩子为什么非要姓男人的姓？”

寇杨咧嘴一笑，迈着轻松的步子上课去了。

可是，现在这太平的日子过完了！

8

寇杨把一盅酒倒进了喉咙，默默地为岳父和自己的杯子倒上酒。

蔡国华又说：“珊珊已表态了，她不同意离婚。我跟她想法一样，单亲家庭对孩子的成长不利，看在伦伦的份上，你就原谅珊珊一回吧。啊？”

 坐在寇杨身边的蔡伦似乎听懂了爷爷的话，伸出小手指着一盆虾说：“爸爸，剥虾虾囡囡吃！”

寇杨望着活泼可爱的儿子，机械地说：“哦，爸爸剥虾虾伦伦吃。”他剥了虾喂给儿子吃。

蔡伦却一把抢过来塞进嘴里，吃得满嘴的油腻。

寇杨拿餐巾纸给他擦嘴，心潮起伏：昨晚他睡在客厅里，也想了很多。一旦离婚，最大的受害者是儿子！儿子已三岁半，正是心智发育的时期，父爱对他来说是极其重要！而且这个小家伙是那么的讨人欢喜，他也离不开我，我真能舍得离开他吗？

蔡伦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看着爸爸，奶声奶气地问：“爸爸，你是不是不要妈妈了？也不要囡囡了？”

寇杨大吃一惊，他迅速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岳父，极为不满地说：“爸，你们怎么能对伦伦说这种话？”

蔡国华说：“小寇，天地良心，我跟珊珊根本没对他说这种话，那会对他的心灵造成极大的伤害！我们怎么会做这种蠢事？”

蔡伦小脑袋一歪，说：“爸爸，是囡囡自己知道的。王怡小朋友也是单亲家庭，是他爸爸不要了妈妈。爸爸，什么是原谅呀？”

寇杨与蔡国华交换了一下目光，这小家伙太聪明了，他是听了刚才他们的话才知道的。他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儿子的问话。

不料，小家伙又嘣出一句话来：“爸爸不要妈妈，不要囡囡是个大坏蛋！”

儿子的这句话，就像是一股飓风在寇杨心灵的大海上掀起滔天巨浪！他把儿子抱在大腿上，喃喃地说：“爸爸不会不要囡囡的！”

这时，寇杨父母来了。

蔡珊在厨房探出头亲热地叫着：“爸，妈，你们来啦！快坐，我再炒几个菜！”

寇杨一怔，顿时明白了岳父的用意，他是搬救兵来了！他抱着儿子忙站起身叫了一声：“爸、妈！”便给他们让座。

蔡国华跟寇振军碰了一下杯，直截了当地说：“亲家，我是厚着脸皮求你们来。出了这样的事，做父母的都不愿看到。哎，养不教，父子过。都要怪我，把珊珊宠坏了。可事情已出，没有后悔药吃，得采取补救措施，对吧？”

寇振军看了儿子一眼，叹了口气，把一盅酒干了。说：“寇杨，来之前，我已跟你娘商量过，看在寇杰的份上，这婚是不能离的。

”这种事情呢，确实丢人现眼，让人指指戳戳。可是呢，社会上这种事情也很多。日子是自己过的，你不要去管人家的风言风语。别人要嚼舌根，你也封不了人家的嘴。嚼过一阵，就像风一样刮过就完了。”

蔡国华立即应声说：“对，对，亲家说得对极了。你看王岐山捉的大贪官，捉一个，轰动一个。但轰动一时后，那些贪官现在都没人说了，时间会抹平一切呀。”

寇杨没吱声，又把一杯酒倒进肚里。他心明如镜：他们劝我是为了家庭和睦与孩子的成长。我坚持离婚的话，对谁也没有好处。珊珊的出轨是个偶然事件，写言情小说是为了名利，给我找小姐是让我不吃亏。人犯错都在起心动念，为善为恶都是这一念之心啊。

真正忏悔改过，是后不再造。珊珊没有再犯，已改正过错了。干吗还揪住她的小辫子不放？再说儿子，我真要成为他眼中的大坏蛋吗？

想到这里，他长叹一声，抓过酒瓶，又倒了一杯酒，一口干了。

杨建萍给儿子夹了一筷菜，说：“寇杨，妈知道你心里难受，但酒压不住烦恼的，会伤身呀。快吃菜！”

顿了顿，她又说：“寇杨啊，你就听我们一句劝吧，啊？离婚最倒霉的是孩子，你不会不知道。再说，家庭少了一个男人，缺了一半；少了一个女人，也缺一半。

“妈不会讲大道理，人家都说八月半的月亮好，没听说半爿的月亮好啊！”

寇杨听后，心中一动，想：妈虽没有多少文化，可她的话实实在在，也没有一句指责珊珊的话。妈心地光明，一片亮堂堂，她心里没有是非过错，眼里才没有人家的是非过错。妈的胸怀真像大地一样宽广啊！如果我坚持己见，一定会惹她伤心，爸与岳父大为失望。抛开珊珊不说，儿子长大后对我也一定会有成见！

他踌躇了好一会，看了父母一眼，说：“你们让我再想想。不过，我想跟珊珊分开一段时间，回家去住。”

寇振军见儿子松了口，与妻子交换了一下目光，两人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蔡珊端了一盆菜走出来，听到丈夫这么说后，她十分清晰地听到自己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咕咚”一声落了地。她知道寇杨的性格，他能这么说就是让步了，就像上次给儿子取姓名一样，赢的是她。

蔡国华高兴地招呼寇杨父母，热情地说：“亲家，来来，喝酒，吃菜！”

9

晚上，夜漆黑，寇杨卧室里也一片漆黑。月亮从云缝里探出头，月光从他没拉好的窗帘缝里钻进来，房间里才有些许亮光。

寇杨靠在床头，毫无睡意。心想：晚间饭桌上，我的表态算是不跟珊珊离婚了。看珊珊爸那个高兴劲，他们父女俩这晚会睡个安稳觉了。回家的路上，爸妈又劝说我想开点。道理人人会讲啊，轮到自己身上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我不离婚，人家肯定会说我是缩头乌龟，亲眷朋友会怎么看我？学校的同事会怎么看我？特别是吕老师，她那张嘴，真让人吃不消。

唉，算了算了。看看历史上的大事件，功也好，过也罢，如今都不成了过眼烟云？何况是平民百姓生活中的事情！再说，如果我活到快要老死时再把此事晒出来，我会像现在一样心潮澎湃吗？所谓的屈辱还找得见吗？

还是岳父说得对，退一步海阔天空！时间会抹平一切！为了家与儿子，忍一忍就过去了！就像爸说的那样：别人要嚼舌根，你也封不了人家的嘴。嚼过一阵，就像风一样刮过就完了。对，就这样！睡觉，他“哧溜”钻进了被窝。

第二天，寇杨走进教室。不知是哪个学生捣蛋，在黑板上画了一只大乌龟。全班同学都齐刷刷地看着他，教室里出奇的安静。

寇杨见了，面对着这些青春活泼的少男少女，在心里说：幸好我昨晚想通了，如果没想通，见到这只大乌龟岂不被他们这帮小祖宗活活气死？

但这些都还是孩子呀，他们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心智发育还不健全，对事事物物的看法似懂非懂啊。他一下觉得肩膀上的担子十分沉重，看了一眼全班同学。

寇杨开始提问：“这大乌龟是谁画的呀？”他的目光扫过班长、扫过全班的每个班干部，他们都没有吭声。

他深深地看了大家一眼后，转过身，在黑板上画了一只更大的栩栩如生的大乌龟。回过头来问：“同学们，寇老师画的乌龟比这一只乌龟好还是不好？”

全班同学看着寇老师在黑板上画乌龟，他们也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这时，大家齐声叫道：“好——！”

寇杨说：“同学们，这乌龟，在如今是一句骂人的话，也叫做‘王八’。但你们知道吗？在中国古代，有四大灵兽，凤凰、龙、麒麟和乌龟。乌龟是四大灵兽之一呀，可见它的声誉之隆。

“而且，‘王八’实属‘忘八’之讹。‘忘八’个什么？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这八个字，是我们中国的传统文化。

“在日本，乌龟是日本人的吉祥物；还认为它是谦虚的象征；还有一个意思是代表长寿；而且，日本人崇尚忍术，乌龟是忍道的宗师。日本人养乌龟，是对忍的崇尚。”

寇杨总结道：“由此可见，不同的时代，对乌龟有不同的看法；不同的国家，对乌龟也有不同的态度。综而言之，这是人的观念问题。

“同学们，谁把乌龟画在黑板上，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我认为，这是送给我的一件礼物。我把它看作是四大灵兽之一；看作是吉祥物；看作是长寿；更看作是传承中华传统文化——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这就是我对乌龟的观念，如果有人把它当作是骂人的话，那是他的观念。

“当然，我知道你们这样做的目的。而且，今天是4月1日——愚人节。”

“报告寇老师！”班长举起了手。

寇扬笑笑：“请说。”

班长站起来检讨，说：“我们是想出寇老师的洋相，班上的同学分成了几派，还打了赌，输的一个月打扫教室的卫生。

“几派的同学认为：有的认为寇老师会大发雷霆；有的认为你会立即擦去乌龟；有的认为你会一言不发地离去罢教；有的认为你会叫教导主任或者是校长来。

“但是我们不怕校长与教导主任，也不怕寇老师。我们手里有一张王牌，因为今天是4月1日——愚人节！

“我想不到我们的王牌被寇老师揭穿了，想不到寇老师学识如此丰富，想不到寇老师如此大度，更想不到我们全想错了，输得一败涂地！”

寇扬听后收起笑容，严肃地说：“同学们，学校不是真空，是社会的一部分。你们正处于人生观的形成过程中，树立一个正确的人生观极为重要。

“虽然你们还没踏上社会，但今后的人生路上会有鲜花也会有荆棘。面对种种困难，种种曲折，那要有一种忍辱的功夫。”

接着，寇扬问：“同学们，韩信胯下受辱，司马迁受宫刑，你们说，他们是男子汉还是窝囊废？”

全班同学齐声说：“他们是男——子——汉——！”

寇扬笑了，说：“好，回答正确。今后，我们全班同学在人生路上不管是如何崎岖曲折还是一帆风顺，都要学习大地的忍辱品德。我们都要像大地一样，任人踩踏都沒关系，包容一切的人及万事万物。粪尿虽臭，却是大地最好的丰富滋养！大地，才为人类奉献出最美的鲜花！”

顿时，课堂里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听到学生们的掌声，寇杨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