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记忆,很久没有提及,三三以为自己已经全部忘记。哪知只是跟朋友的随口提起,关于那人的点滴像潮水一般涌来,让三三措手不及。
他们在一起的时光里,三三最难忘记的声音,是曹轩宾在唱着《我们都一样》。在安静的夜里,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彼此,就像歌里唱的“气氛如此安详”。曾经多少次,三三都以为,她和占士会这样,静静望着对方,到眼花了,到背驼了,到脸皮皱了,到两鬓斑白.....
三三轻笑着说话,打破了这份安静。“你知道我最近做了一个什么梦吗?我梦见我跟你过年回到我爸妈家,我爸在屋前浇着花,我妈在厨房忙着,我俩坐在屋前晒太阳,突然有个小孩儿大声对你喊,爸爸看我画的《姥爷在浇花》!” 占士把脸转向一旁,没有看三三那张笑着却带泪的脸。而歌儿也唱到了最后,三三听着曹轩宾的颤音唱着:分享你我的力量就能把对方的路照亮。
占士每次送三三回家的时候,心情都会很不好,他很多次提出,不如我们搬到一起住吧,好吗?三三总说,我们现在各自都住得离公司近,搬到一起总要折腾其中一个呀,我不想挤车,习惯了住在公司附近,让你搬过来,我又心疼你每天要挤三号线。 于是这件事商量了数次,均无果。只是有一次,到了三三家楼下,占士抱着她不松手。
三三好不容易回到家里,看到占士发来的信息:每次只要我一见到你,感觉世界都亮了,而每次送你离开,心里都很不舍得。
三三这个心狠的家伙,却始终没有松口。哪知道有一天,真的要离开很久很久,也许再无机会重逢。而这次,占士呀,你为何却松了手?三三迷迷糊糊想着,看到天快亮了。她想,我也许只是你生命中短暂的小太阳,而你的头顶,会一直有阳光。还好还好。
三三站起来,开始快速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而占士,强装镇定,居然拿起扫把,扫起了地,而扫把还套着塑料袋,这是三三教会占士的生活小常识。呵。原来,他们还是给彼此的生命留下了些许的印记。比如,三三现在也能接受芹菜口味的饺子了。比如,从不会做饭的占士如今做的一道美味的金针菇肥牛,三三的最爱。
“别扫了”。三三拉住占士的手。
“对不起,忘了你鼻子敏感,不该弄得灰尘满天飞”。占士低着头,他好像一直避开三三的视线,和脸。
三三感受到他的手很凉,不像从前,总是肉肉的,暖呼呼。占士个高且瘦,手掌却很肉;三三个高且壮,手掌却纤细。有一次三三跟占士抱怨:“听说手肉肉的人很有福气哦,你就好了,福泽深厚,我的好像鸡爪子那么瘦,不开心。” 占士说:“我能遇到你,自然是有福气的。你这不叫鸡爪子,这叫十指不沾阳春水,娇养的命!” “谁说程序员木讷来着?我家占士明明嘴甜到招蚂蚁了~” 三三摇摇头,把闪现的过去甩一边去,她此刻,不想再哭了。
“怎么手这么凉?”
“大概衣服穿少了吧。”
“这样么......只是突然想起那时候我陪着小七,她刚失恋的时候,手也这么凉。她说是因为心脏太难受,血液都跑去暖她的心了,顾不上手。”
占士把手抽走,转身回了房间。
三三几乎提不动装满衣服的大袋子,她决定最后撒一次娇。
“占士大力士,帮我把袋子提下楼,我好打车,可以么?”三三站在房门前轻轻说。
“我给你用行李箱装着吧。”
“不用了,出了这门口,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三三知道他坚持了半年的“周周刷”才换到心仪的行李箱,就这么拿走了,总归是不好的。归还箱子,必然还要再见面吧。如果快递回来,万一快递很粗暴把箱子弄坏了可不好。你看,三三还是那么贴心和可爱。
最后,他们像往常一般,一起走出家门,占士提着大袋子,三三在后面把门带上,只是这次,她没有钥匙去反锁大门了。
“回去吧。” 三三挥挥手。
看着占士的身影消失在大楼转角,三三把大袋子慢慢挪到门卫办公室,她在等。
墨绿色羽绒服,卡其色裤子,黑色背包,还有一把二百多的晴雨两用伞。迷糊的三三从不看天气预报,下雨天也不知道换一把雨伞,太阳伞总是太“娇弱”,抵挡不住风雨。占士特意给她买了一把晴雨两用伞。而三三非要回礼一把一模一样的给占士,还美名其曰:男人的脸也是脸,要护着,要防晒。细雨飘摇,三三没有打伞,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目送占士出门上班,看着他的背影,走过马路,消失在人群中。
她只是在那一刻突然想起,似乎从来都是占士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她还从来没有看过他离去的样子。
原来看一个人的背影,真的会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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