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给我一杯淡淡的江水,

茶一样淡的江水,

那是乡愁的滋味;

给我一片红红的枫叶,

血一样红的枫叶,

那是乡愁的气息。

不再犹豫，不再徘徊；

背起行囊，踏进故乡。

久别了，

故乡，

让我嗅嗅大地的味道 ，

依然是那么清香 ；

重逢了， 故乡，

让我走走田园的小道，

依然是那么迷人。

故乡，一个永恒的梦,

故乡，一个不死的梦。”

         中秋又到了，意味着秋天也到了，秋季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季节，爱她的人说秋天最宜人，不冷不热，瓜果最好吃，又甜又脆，风景最优美，枫红穗黄；恨她的人说秋天最悲伤，秋风习习，落叶纷纷，思乡切切。“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刘禹锡怕是那爱秋的人吧，而我却是那恨秋的人。因为秋天最能勾起人的思乡之情，尤其到了中秋和重阳。

         我的家乡位于湘西南部，湘江上游，与广西桂林交界。春秋战国时为楚南境地，西晋（290年）立应阳县，北宋（984年）始置东安县。小时候听大人们说，我们县是全国武术之乡，当时我很怀疑，因为我们家没有一个会武功的，村子里也没见着谁练武，直到大一些和爷爷奶奶去县城里赶集，看到各种各样的武校和穿着武校校服的学生，才信了那么一点点。我对家乡最深的印象可能是村里那口老井了，老井有三个池子，第一个池子是出水池，水是可以直接喝的，村里住得近的人家都来这口井里挑水，里面还有小鱼小虾，第二个池子用来洗菜，夏天我们还在里面洗澡，第三个池子用来洗衣服。老井旁边还有两棵大树，树的品种我已记不清，年龄怕是村里最大的了，茂盛的枝叶把整个老井都遮住了。夏天的时候，老井就成为了村里最佳避暑之地，挑水的、洗菜的、洗衣服的，还有没事干的，都来这里乘凉抽旱烟谈点白话，小孩们偶尔会趁中午没什么人的时候来井里钓几条小鱼。等我上大学期间回去的时候，那两颗大树已经不在了，老井的水也少了，也浑了，人也更少了。是因为水少了，人才走了呢，还是人先走了，水才变少的？

        童年的另一个乐园就是老宅对面那两座山了，一座叫”狗山“，一座叫”门口山“。狗山，山高林密，盛产蘑菇和茶泡；门口山，山小地平，产毛竹笋和小野果，童年的各种零食和嬉戏场所就靠着这两座山。那时的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爷爷讲的60年代村里饿死很多人的事儿，明明山里河里有那么多吃的。乡村的夏季是最忙碌的时节，大人们忙着“双抢“（收割插秧）、晒谷，小孩们忙着钓青蛙、捉稻花鱼、捡螺蛳、放牛，偶尔记起来给大人们送点水，收点谷。你看，农村里的孩子过得并没有“慈善家”眼里那么贫苦可怜。反正，我就这样愉快地度过了我的童年时光。

         我是在7岁上二年级的时候离开村子搬到镇上的，村里那所用土砖砌成的小学也在几年后功德圆满，寿终正寝。从那以后村里的孩子只能步行到5公里外的镇上上学，后来家里有孩子的陆陆续续都搬到了镇上，现在回到村里已经见不到几个孩子了，有的还是在爷爷奶奶襁褓里吸奶嘴的小宝宝。镇上的生活和村里比并没有好很多，多的是人、车、店还有满地的尘土，却没有村里干净漂亮的柏油马路，和田里唧唧呱呱活泼的蛐蛐青蛙。和大部分城里的孩子一样，我也过起了三点一线的生活，上学、走路、回家，偶尔趁爸妈出去的时候，和几个小伙伴去游戏厅“大杀四方”，“做回英雄”。镇上唯一的好处，就是吃的东西多了。吃，对于那个年龄段的我们来说，比什么都要吸引力，一是身体需要，二是胃里的馋虫需要。在村里的时候，时不时有挑着担子来叫卖的“烘糕”、“冰棒”和“丁丁糖”，缠着爷爷奶奶买一块可以开心一个星期。而在镇上，“油煮粑粑”、“油炸臭豆腐“、”喝螺”、“凉粉”、“麻辣小龙虾“和”烧烤“等，每天都在向你打招呼。可惜，幸福感和快乐值总是随着选择的增多而递减，来到镇上后我却从没尝到留下深刻印象的小吃。我居住的小镇和文青们憧憬的小镇完全不一样，没有普罗旺斯那样漫山遍野的薰衣草和小巧精致的乡村小屋，也没有荷兰小镇里吱悠悠转地大风车和灿烂明媚的向日葵，更没有江南水乡里小桥流水人家、枯藤老树昏鸦般的宁静和浪漫。有的是一条不宽也不怎么清澈的小河，一条横贯东西、总也修不平的水泥马路和一座人流交错、熙熙攘攘的小站。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小镇，竟然居住着15万人，并且人数每年还在增加。春节回家，到处能看到新起的高楼和遍地的楼盘广告，这是一件好事，说明我的家乡经济在发展，也是一件坏事，她和我的记忆已无法重合。

         真正远离故乡，是从我的大学生涯开始起的。那时站里还有绿皮火车，“嘟。。。咔哧咔哧。。。嘟”，那是我第一次去一个距离家乡几千里的地方，去的时候父母陪伴着，满心欢喜，激情澎湃。半年后寒假回来，在车窗里再一次看到家乡熟悉的风景和物貌时，我竟止不住自己的眼泪，我相信那是我从一个偏理性的人向一个偏感性的人的第一次蜕变。之后每一次离乡、返乡，内心都五味杂陈，并且在外人面前，都会诉说故乡的好，即使自己并没有那么觉得。现在工作了，回家的次数更少了，曾经家里那些不爱吃的菜却思念无比，家乡那些不干净的街道却很想陪爸妈去走走，家乡那些很普通的小河小桥却觉得那么充满诗意，还有故乡那些固执又霸蛮的人也变得朴实可爱。

         曾经拥有的东西，总是在你要失去时才倍感珍惜。远方的游子，故乡永远是那舍不了的情和忘不了的温暖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