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把一个人到中年的女人的慌张、疲惫和倦怠暂时关在门外。
然后将自己狠狠地扔向房间窗户边的沙发上,扔在秋日午后淡淡的斜阳里,塞着耳机,听着音乐,暂时放空在这静寂的自由里。
“我还是那样一个人
只是最近长了些良心
把和你那些曾经
定义为爱情
你生活在什么样的城
怎么越来越想关心
原来陈年的亏欠
像皱纹越来越深”
任赵英俊的这首《渣》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单曲循环着,任那简单的旋律和朴实走心的歌词悄悄地浸润、叩击、抽打着我渐趋麻木的心灵,空洞干涩的眼睛也渐渐湿润、模糊了起来。
随着串串泪水的滾落,那一直躲藏在我记忆深处某个角落里不敢轻举妄动的那些昔日片段,重又一段段潮水般一齐清晰地涌向眼前。
可是,该从何说起呢?
就从那一次无声的擦身而过开启吧。
一、
那是个初夏的午后,阳光明媚,我和他带着身体微恙的两岁儿子来医院看医生,看完医生出来,在医院的院子里,调皮的儿子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在我们前头跌跌撞撞地欢快跑着,他则在儿子后面慢慢悠悠地跑着护着。我因为穿着裙子和高跟鞋不方便跑,就撑着太阳伞在他们后面袅娜地慢吞吞走着。
这时,远远的,我看见了你,你正从医院院子那头的出租车里下来,然后掺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慢慢地走着。
你一抬眼也看见了我,但你稍即就低下头和身旁的老太太热络地在说着什么,我们擦身而过时你依然热络地在低头说着话,你过于专注热络的表情让我没有勇气主动和你打招呼。
我们就这样佯装陌生人般无声地擦身而过。
确实,我们已是熟悉的陌生人了。
或许,我们已是真正的陌生人了吧。
可是当晚,我又一次做了若干年前的那个噩梦,在梦里,你依然是手拿一把刀在背后一直追着我跑。
二、
另一个初夏,一个阴霾天,就在我和你电话说分手的第二天的深夜,当我加完班出公司大门时,你出现了,满身风尘。
你说你下午刚从西北回来,一直在我公司楼下等我,你说天快要下雨了,我总是忘记带伞,你在这等我下班然后打车送我回家。
你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我眼眶有些湿,可还是狠狠心一直没有搭理你,你拦下的出租车我也不坐。
我需要冷硬和决绝,因为我们不会有未来。
可你一直跟着我,我走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我从公司走去公交车站,等车,上车,下车,你就这么一直跟着我,也不再说话了,就这么沉默的跟着我,像影子一样紧紧地跟着我。
当进入我家门口的那个长长的巷子里时,你却突然从背后紧紧拽住我的胳膊不让我再朝前走,我站住了,冷冷的面无表情地站住了。
你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你我就这样相对着僵持着站在那里,我看见有泪水从你红红的眼窝里慢慢溢出,然后,你缓缓蹲下身抱住我的双腿,把额头紧紧抵在我裸露的膝盖上,哽咽着呢喃着求我别离开你。
我也哽咽着,拼命地用力挣扎着,用手掰扯着你的手,当我艰难地挣脱开你双手的束缚后,快速朝家的方向跑去。
脚上的丁字高跟鞋极速敲击水泥地面时发出的那哒哒声响,在静寂的巷弄里响彻夜空。
那夜,我彻夜无眠,你的身影和脚步声在我卧室的窗户外徘徊游荡了大半夜。
黎明时分当窗外终于空寂下来时,我知道,你走了,你终于走了,你永远的走了。那一瞬间,我竟隐隐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轻快感觉。
三、
我们在一起三年,偷偷摸摸,吵吵闹闹,分分合合,虽然我们都是自由身,可我们却没有正常恋爱中的情侣该有的那种欢乐和甜蜜,因为我们始终得不到身边人的认可和祝福,还因为我心底的犹豫和不坚定,更因为我对未来的彷徨和担忧。
在我又一次因为小事跟你发脾气大吵大闹后,你接受了单位外派西北分公司驻守一年的工作调动。
你经常电话,偶尔回来,我恍恍惚惚迷迷蒙蒙的过了半年的混沌日子。
然后,在我家人和亲戚们的积极张罗下,他出现了,他殷勤地到公司来找我,给我送花,和我身边的同事朋友也都打成一片。
有一天中午,他又来了,当远远的见他笑嘻嘻地走过来时,我还没从午间小休的迷糊状态中完全清醒过来,恍惚间我看见你也来了,你俩一前一后地朝我走来。
我伸头向旁边的同事询问,我该选谁结婚呢?正趴在桌子上迷糊的同事懒洋洋地抬眼看了下,正好看到笑眯眯的他,同事不假思索地说,当然选他啊。
选他?是啊,选他大家都没意见,我自己心里似乎也没意见。于是,当晚,我就打电话和你说,我们分手吧。冷静,决绝。
你懵了吧,只说了句,等我,就挂了电话。第二天晚上你就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因加连续加班已疲累不堪的我的面前。
分手那天晚上的一个月后,我和他在亲人同事朋友们的祝福声中结婚了。是的,我和他算是闪婚,因为我们刚好都想结婚。
四、
在我婚后半年的某天中午,你打电话平静地告诉我,你说你现在和他在同一集团工作了,你还特意强调说,他还不认识你。
你继续告诉我,你上上个月的月中回总部开会时,去他办公室了,你本来是要去和他理论并质问,他为什么非得要抢走你的女朋友?可中途你却被一同事,你的好朋友给截住劝住了。
你说,你现在很好,你说,你永远不会祝福我。
我手握电话,脑袋懵懵,我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其实我当时特想告诉你,他压根就不知道你的存在,现在依然如此。
自从那天中午接听你的那通电话后,我很长一段时间的深夜里都陷入同一个噩梦中。在梦中,每回你都是手握一把大刀在背后疯狂地追着我跑。
那些深夜里,每每从噩梦中惊醒时,我都要深深地蜷缩在他怀里好一会儿才能完全平静下来。
似乎,时间会冲淡一切,改变一切,这样的噩梦我已很久不做了。现在的我偶尔的噩梦里,也都是孩子被别人拐走,我在满世界寻找。
五、
时间走得可真快啊!此刻,夜已深,窗外的万家灯火亮了又灭了;此刻,岁月已深,黄叶飘零,我们终将都是这世界的匆匆过客。
一首歌,半日时刻,我的前半生。
我还是那样的一个人吗?是,也不是。
这世界那么多人来来去去,那天,当我们擦身而过时,我该知道,你和我也不过是彼此人生的匆匆过客。
此生,惟愿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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