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进了城,世界仿佛遗弃了玉娥一般。她每天除了两点一线地接送孩子买菜做饭,曾未与人交往。
儿子儿媳每天上班,礼拜天即便人在家也说不上几句话。儿媳忙着约小姐妹逛街、出入美容店。儿子外出聚会喝酒,时常夜半回家。能说话的只有小孙孙。但孩子小智力单纯,怎会走进她的世界?
一日,她从菜市场买菜回来,在小区花园里坐了一会。这时,一位六十几岁的老太太凑过来搭话,两人瞬间聊起。一聊才知,原来老太太和她一样来带孙子的,老家距离玉娥家不足三十里远。异地遇乡邻,两人像多年未见的老姐妹,不知觉面上多了几分亲热。
冷风习习吹在身上凉嗖嗖的,玉娥招呼老姐姐来家里小坐。人刚坐上沙发,茶水还没放凉,手里的瓜子也未剥开,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急火火地闪进一个人,竟然是儿媳妇许兰。
许兰见到沙发上的二人,脸上随即露出几分鄙夷。玉娥慌张着屁股离开沙发正欲解释:这是你刘姨……可没等她说话,许兰把眼一收径直进了卧室。不一会儿,就取了文件出来,门在后面被摔地咣当响 。她左手捏着文件右手摸出电话,蹬上高跟鞋哒哒哒出了大门,门还未合拢,就有说话声传来,陈建国,回家管管你妈,别猫啊狗啊往家里带,好好的家都成收容所了……声音逐渐远去,那刘姓老太太颤抖着直起身子说要走,玉娥想拦却拦不住。那架势,分明是把那话听进去了 。
晚上,建国比早先提前半个小时回来了。换了鞋,直奔母亲的偏房而去。此时玉娥正坐在床头叠刚刚收起的衣服,见儿子进门心里有些慌乱。
妈,你白天真不该把生人带进家里了。你了解人家的底细吗?万一动机不纯呢!踌躇半天,建国还是低垂着眼目把话挑开了。
是兰兰和你说的吧!我只是遇见了老乡,想带她进家里说几句话。再说,咱老家不也这样吗?来了客都请进门来,还让脱了鞋上炕呢!也没见客人又是偷又是抢的。玉娥为自己辩解道。
话落,她感觉憋在心里的那些东西驱散不少,身子也轻快了些。这大概是她来这个家说的最多的话了。这段日子,媳妇不待见她儿子又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咱这是城里不比农村老家。这里的人都是些生面孔,来自各地也不知底细。咱家乡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能跟这儿比吗?
多窜几次门不就熟悉了。玉娥还要争辩,可建国却不想听了。他站起身子对母亲说,兰兰人不坏,人家是城里姑娘从小娇生惯养,有些大小姐脾气而已,您老别放心里去。
建国走了,玉娥没动,还是以刚才的姿势坐在那里。她想不明白为何儿子要对他兴师问罪。她心里有气,饭也没下去吃,呆呆地坐在那里想。都说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但她却做不到,爱上有儿子在的这座美丽的城市。不仅不爱还很反感。她觉得自己今天没做错什么,请个人来家里坐坐犯了哪条例律,至于儿子媳妇都来找她问话吗?大城市虽然繁华,可玉娥觉得自己是个路人,无法融入其中更喜欢不起来。她突然怀念那泥土乱溅、鸡犬相闻的农村老家了。村里人心眼耿直,也没那些弯弯绕绕。你去我家吃我去你家坐,说说笑笑一天就过去了。邻里之间一日不见面,感觉心里空唠唠得难受,哪像这些城里人,连面都不认识,更别说打招呼了。
第二日,建国看出母亲眼里的失落与不快,上班前对她说,妈,晚上我请同事来家里吃饭热闹一下,你今天多买点菜回家。一听家里要来客人,玉娥沉寂的心忽然又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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