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班中上厕所，曹小华遇见了小许。小许和处长有点儿亲戚关系，现在在小班当班长。曹小华和小许一直很投缘，说话从来不藏着掖着。小许主动聊起处长来，说他抱怨自己出了事儿后，厂长不帮着他兜底。“他没亮好自己的态度，厂长怎么帮他兜底呢？你看范明（前科长），厂长说啥人家都照办。要不然他出了事儿后厂长会保他？”曹小华想起当时范处长说过，“好多事儿我都留着证据。“你这一退休，他更挪不开窝儿了（防备别人做手脚，他知道曹小华不弄那些事儿）。”
曹小华听她叨叨没接茬。别看曹小华在这里干了好几年，她知道的都是些明面上的事儿，没接触到黑暗处。她想了解这些事却不敢说出口，怕一旦说出来，别人会笑话她。“能知道多少就多少吧，可不能去乱打听！何必惹事儿呢！处长做手脚我没有办法，我在这里看着，大面上能过得去就行了。”
小许说曹小华快退休了。曹小华心里一动。最近问她退休的人不少，曹小华只说没有接到通知。他们这一批学生进厂的时候，组织部（人力资源部）规定享受干部待遇，如果规定不变，曹小华应该能干到五十五。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年，不知道究竟变化了没有。年前办内退多年的同事打电话给她，说厂里给她办正退了，问曹小华知道信儿不？曹小华说不知道。那个姐姐说：“你一直上着班，可能情况会不一样。我内退了得有十来年了。”
来回路上，曹小华对刘大海说起退休的事儿，刘大海不爱听，怼她道：“你是今天退还是明天退？”曹小华看他不耐烦，就住了嘴，不再聊这个话题。曹小华揣摩消息的来源，判断一定是处长放出来的风。他是个大嘴巴，什么事儿都往外说。想想，也只有他关心自己什么时候退休。自己不配合他，估计早就盼着自己退休了，说不定还打电话问了他的表妹——他表妹在人力资源部上班，不然，他怎么会这么笃定自己退休？那天他还对自己说：“厂长说你干到五十五。”他们会无缘无故讨论这个话题吗？曹小华不是有心计的人，这些想法都是自然而然地从脑瓜里蹦出来的。
念头只是稍纵即逝，曹小华又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面对处长的操作，曹小华很苦恼：他这是拿我们这些人都当摆设呢！想到这里又开始气愤。气急了她就找供应小队长，告诉他，不管是谁的关系，一定挡住某种类型的货物入场！让他们跟紧点儿，别出了事。出了事儿，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这些人使劲还镇不住处长，曹小华心里有深深的无力感，常常自己问自己：“该怎么办？”
只要处长出现在视野里，曹小华就知道他的车来了。货场上一共有四个部门共同管理，估计这些部门的人都知道他的事，尤其是上边下来调查以后。不知道处长现在是什么心理，或许他早就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和议论了，也可能他早就给别人明说了。那些人可都是些老江湖。“别人都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为什么钻死牛角呢？”曹小华想。
2025年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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