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沙沙地吹,林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吧。朝术心里这么想。
他推开木屋门,刚漆好的门环厚重,洒进不舒适的光线,推开门眼前就是一抹青绿色。
雪亮正蹲在屋子空地前,双手凿着她的木剑。刻痕不深不浅,正好存放着一些投影。已经长长了很多的发丝顺然垂下,把一片花瓣小心压下,不敢声张。
她的手认真抚过剑面,目不转睛只盯着她的剑,细细补回那些纹路。
是简单的树根、叶纹的纹路,并不复杂。细细琢磨,能发现剑心上有一枚雪花。
刻这把剑的木,正是初遇她的那颗树。赠给她的时候,她也似此刻这般细细抚过,双手轻凿。
朝术就这么看着她。
不敢声张,离花瓣三寸远。
不知过了多久,那双手终于停止了它的工作。
“哎…”手移到双膝上,雪亮慢慢站起来。一个小小的重心不稳,稍稍踉跄,朝术便立马两步跨过去,大手掌支起她的手臂,轻轻地,一会儿就又收了回去,动作沉稳。
乌黑的发丝转到了背后,对上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
她的眼里的世界还是那么蓝。
忽然地,那脑袋就凑了过来,朝术不躲。
乌溜溜的眼珠携了丝笑容。
“好大的黑眼圈。”咯咯的笑声铃铃脆响。
愣了愣,小姑娘就转身往包笼去,回头就是四个大大的包子,还冒着白烟,松松软软,有檀味,荷的清香,被抓在两只白嫩手指间。“叉烧哦,做你的早饭呢。吃完就赶紧去休息啊,中午仲亮的药换好后,我就跟你去练剑…我发现那个招式有点奇怪,它应该再往上抬一点…哎对了,练剑之后还要去采药呢…”嘴里被塞进了两个大包子的朝术面无表情地听她唠唠叙叙,还得一大口一大口地咽下满嘴的面团和肉。里面有他喜欢的花生油,还有瘦中带肥的猪肉。
青绿色的袖子在他的眼前飘过,那件衣裳是仲亮给她裁缝的,刚刚好,挥剑同时还能够利落做出跳跃和翻身。除了这件青绿色,还有一件未完成的粉色上衣。
但他已经不能够再说什么了。昨天那深深的一刺剑,就注定要一直沉默他的嘴。
眼里心里还是那抹长黑发,还是要假装看不见。
雪亮已经离开院子了,背后是她的脚步匆匆。过不多久,剑谱就会被她放在眼前,她就坐在竹凳上,一手研磨着药草,投影下来的光,是那扇玻璃窗外的晨阳。这跟无数个以前还是他们两人的竹林时光一模一样,他还是会在屋檐边静静看着她,身边是一篮早就采好的药。药香清冽而苦涩,树荫下有松鼠偷吃落下的脚印。
这无数个太过熟悉的场景,所以一直把他拖进深深的泥潭里出不来。
能握碎巨石,能扛起重剑,能挡过火刀的朝术,偏偏挡不住胸口里那颗巨石的自我坠毁。
花瓣在他的铁靴下,不知什么时候碎了。
竹子没再沙沙地吹了。微风稍停,只有人知道,故事并没有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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