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被亲戚们拿来当做苦命女人典型的芬,这一次又让人唏嘘不已——淋巴结肿大,而且割了还长!她不幸患上了淋巴癌。
眼看着儿子就要升大学,女儿明年就大学毕业可以自力更生,本来芬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但没想到却要直面死亡了。
命运在捉弄她!似乎不这样就不能让她从悲惨的人生中解脱出来。
芬刚生完第二个小孩不久,她的前夫就要和她离婚去跟别的女人过,而且声明坚决不要两个孩子,同时,用更有力的实际行动声明:抚养费也不给!最后还是在司法部门的强制执行下给了部分,不过那已经是十几年后猪肉已经从10块钱涨到20块钱的时候了。
这些年来,她就在镇上做点小买卖,居无定所地拉扯着两个孩子。
所有这些都是听亲戚们谈起才知道的,包括这次她病得这么重,实际情况比在群里传播的和我感受到的严重多了。
所以,今天才打电话问候她、关心她。人在生病的时候,心灵是脆弱的,虽然我这个电话未必能让她振作起来,但能给她解解闷儿也是好的。
她其实是我的一位姑姑,只是我从小就在外婆家长大、上学,所以,关于父亲那边的亲戚我接触得极少。看起来,我这么晚才关心她情有可原,但其实,我是在逃避什么。
第一次得知她生病做手术住院,以为术后恢复一下伤口就可以回家了,同时,自觉和她并不熟,似乎连关心她的资质都不足,等她出院后再去看她吧,反正爸爸据说已经实地去看过她了。她生活已经那么苦那么惨痛了,为什么会觉得关心一个病人还需要资质呢?
恻隐之情我跟自己做了一次坦诚的回顾:上上个月,行事素来和其他同胞姐妹很不一样的、因此让我有点保持距离的亲戚眼睛受伤住了两次院,彼时我在家,但也没去看望她,因为她有个令人嫌恶的、贪吃懒做的、自私自利的恶棍老公。想想去看她还要走进那样一个像家又不像家的怪屋,心里已经不舒服了,于是,改登门拜访为微信关爱。其实,她的命只比芬好那么一点点。
还有,几年前,当我还在上大学时,另一位亲戚由于心脏瓣膜病变,需要做搭桥手术,父亲俩来到了我所在的城市。他们出门少,在大医院问诊挂号免不了会麻烦许多。终于预约到了手术时间,其间还有四五天的空闲。我带他们逛了逛南昌,他们的闭塞和落伍让我很是惊讶,似乎我稍微走开一点点他们就会迷失在人海不知东南西北,他们的这种焦虑让我也失去了陪逛的耐心。
住院期间,我偶尔跑医院看望他们。或许是医院实力太强生意太兴隆,呈现在我眼前景象和扑面而来的气味让我有种来到了人间地狱的感觉,还有那凶巴巴的护士和面无表情的医生,让脆弱的病人和家属心底凉飕飕的(病人生病后为毛情绪不好,我想,除了病痛本身之外,这种环境这种氛围也是主要原因)。
从此落下了医院恐惧症……害怕看到痛苦,听到哎哟哎哟的哀嚎,更不愿意面对那些冷面护士医生。
而万一自己不幸成了那个需要被关心的病人时,自己内心却是非常渴望被嘘寒问暖的。大约去年此时,甲沟炎复发做了一个甲床修复的小手术,左脚因此需要在烈烈寒风中赤裸着,而且行动极其不便。那时候,就希望全朋友圈的人都给我一点关注一点爱,虽然知道这样也不能减轻那个痛不能让我行动更方便,况且这到底是个小手术,但心里已经矫情地要对所有不通过任何方式表示感同身受或者知有其事的人生气了。看,多像个全能自恋的婴儿!
这很矛盾,面对处在病痛之中的亲朋,我竟有很多理由阻止自己给予同样的心理需求——关心、问候,尽管我已感同身受,尽管我知道这很简单不需要多大的行动能力,但就是有理由去拖延、去躲避。这应该称作行动上的冷漠。
庆幸的是,每当我听到某某被疾病不幸缠上时,内心的怜悯之情恻隐之心会情不自禁地荡漾荡漾,然后,然后就被害怕和恐惧占据,无法果断地尽早地给对方送上关爱,哪怕仅仅是问候,除个别自尊心特强的,这对大部分病人来说都是需要的。
这一次和自己的坦诚对话后,然后,然后应该是这样的——嫑害怕,嫑恐惧,在病痛面前,作为一个安慰者,你得比病人更有勇气才能给对方传递他需要的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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