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凌晨两点接族中老叔的电话,被告知他伯父(我的族祖父)凌晨一点过世了,请族人回家动事。乍听下觉得非常伤心意外,今年春节期间我还向老前辈拜年,聊天一个多小时,当时看他身体虽虚也不象是马上就走的人。半个月时间说走就走了,真是人生无常。
因族中人员少,古老相传族中老人过世,族中亲人必须赶回村动事,我清晨赶回了村里,与族人一道忙活了一个上午,因有远客十一点钟前未到,午时不入棺,直至下午一点多才入殓。
据族谱记载老大人生于一九四九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当时永郡八县三槐堂王氏族人刚修完通谱,他有幸谱中记名,至今年三月殁,享年七十三岁。
老大人一生未读书,未结婚,没有血脉后人,有一同胞妹妹远嫁福田林场,一同胞弟弟生有两子,俱已结婚育有小孩。老大人享受国家五保户政策,国家给他建了住房,独自生活。
在我的记忆中,老大人是一个慈详忠厚不多话的人,年轻时体格健硕,力气很大,生产队时种田、烧窑、扛柱等粗活、重活都是一把好手。他性格温和,待人真诚,乐于助人。农村承包到户时,别人家劳动力不足,他总是帮忙干活,从不吝奢气力;为村里的公共事务也常挺身而出毫不畏惧,八几年时因村里年轻人赶闹子时与本乡最大的一个村子的年轻人发生纠纷,对方无理打伤了村中一李姓青年,还纠集近百人来我村闹事,老大人邀集几个勇敢的年轻人一道到村头道路阻拦,据理力争,在扭斗中身受创伤,但也阻止了事态的进一步扩大,赢得了村中所有人的尊敬;因为单身缘故,他平常生活中花费不多,碰上村中别人家困难,他总会解囊相助,记得我当年读高中时因母亲常年生病,家中姐妹四人年幼,生活非常困难,他曾出钱支持我读书,此事在我父去世前都还告诫我不要忘情。
老大人是一个平凡的人,但他轻淡地面对待死亡的态度令人感到震撼。老大人身患严重的糖尿病,并发症引起尿毒症已有近一年,去年十一月住院一星期后他坚决不再住院治疗,他说要将这多年节省下来的三万多元钱留给侄儿操办自己的后事,今年春节我去拜年时老大人也说了同样的话,还说自己已七十多岁了,比旧时的大多数老前辈们都命长,再去住院又要劳烦弟弟及侄儿照顾,他们家中都有事,年轻人更要外出打工,挣钱养家,病重挨着也是痛苦,更何况花费很大,人总是要死的,没必要拖累大家。我费了很多口舌说住院疗养可以缓解病情,当今世道几千年难遇,还是争取保重身体,多看看人间万象之类的话,他只是平静说这些天总是梦见许多死去的先人,看来日子不多了,你们年轻的要多努力,王家屋里人要多团结。面对此人,闻听此语,我心很久都无法平静。
据族人说这两个多月来都是他弟弟及侄儿照顾他的一切,几天前他弟侄都要送他去市中心医院住院的,老大人死命不肯,前天下午他弟侄接他到弟弟家,晚上一点钟过世了,没有遗言,走的很安详。
古人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又说宁在世上挨,不愿土里埋。面对死亡除英雄人物外大多人是害怕的,老大人身上还有余钱,完全可以透析治疗延续生命,但他为了不拖累家人宁愿平静赴死。虽是平凡人,这份心境也足以辉耀后世。
安息吧,我的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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