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

作者: 北渔说 | 来源:发表于2022-09-13 23:31 被阅读0次

特别说明:本故事灵感来自《雨后初晴》这首歌,原唱李健。

雨后初晴

他站在湖边,看着在骄阳下一湖一湖或含苞待放或风姿竞展或蓬头低垂的莲,满面自豪。

耳边是咔!咔!咔!不停响起的拍摄声,身边是远赴此地、看似休闲实则威严的领导,此时看到这一望无际的绿色或粉红色,面上也露出亲和的笑容。

“十年前我初上任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地,没想到现在这里已是风景优美的富庶之地了。”领导有些感慨。

他笑而不语。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重承诺的人,这十年不容易啊!”说着转身看着身边笑而不语的人,亲和的面上露出几分佩服的神色。

听到这声音,身边的人依旧笑而不语,后面拍照咔嚓声却停了下来。

此时,除了微风拂面,吹拂着一湖一湖远远近近的荷花、绿叶、莲蓬,还吹拂着这群人的面庞,这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不知是陶醉其中还是随着刚刚领导的话语追忆曾经,总之此时竟出奇的安静。

突然一个声音随着微风飘出,“我们可以采访一下李总吗?”一听有人提出,其他人都开始附和这句话。

一时间,人群中又是一阵躁动。

身边的领导看了眼此时依旧笑而不语的人,向边上走了一步,算是很明显的腾出了采访的地方。

哗!一下,黑色的话筒齐刷刷围绕在他们周身,只不过可能是考虑到专赴此地的领导,人们依旧礼貌的在距离他们一米远的距离围了一个圈,并没有围的密不透风。

“请问李总,您现在才三十二岁,就已经带领这一片的乡亲们走上了致富的道路,而且是用如此环保、绿色的方式,这十年想必过的很不容易,您是怎么支撑过来的?”

还是刚刚那位带头提议采访的记者,大概是为了尊重第一个提议的人,所有的人都只是安静的等待他回答,并没有争先恐后的提问。

身边的领导又看着边上的人,察觉到之前只是面带微笑的他此时依旧看着满湖满湖的荷花,但眼神却明显飘向了远方。

图片来自网络

“什么支撑我走过来的?”他依旧看向远方,良久后声音轻飘飘的从喉中发出。

是啊,十年了,是什么支撑他走过来的?

此时,湖中那一朵朵竞展风姿的荷花突然变成了同一张脸,微笑着看着岸边的他。

她依旧是那么青春靓丽,依旧满面含笑,随之,那个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毕业了我们回家乡怎么样?”

这是他们第一次谈他们的未来,他以为她会说留在大都市买一套房子,然后三餐、四季、两人,就这样年复一年。

他其实已经默默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甚至向父母告诉过他的想法,他想把一切都准备好再给她个惊喜,没想到她竟然说要回家乡。

他转头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回家乡?”随即,面上又带上笑意调侃道,“你不会怕你未来的老公我压力太大,想给我减轻压力吧?”

说着还在她有点婴儿肥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握拳展示肌肉的动作,故意压低放粗声音“我可是很厉害的哟,别说是一套房子,十套房子未来都会有的。”

面前的人儿看着他有点滑稽的声音和动作“咯!咯!咯!”的笑起来,眼里的泪水都笑出来了,才勉强止住笑。

然后调整了一下面部笑到僵硬的肌肉,很是郑重的说:“其实,我只是想,如果我们能把自己小日子过好的同时,能不能为家乡做点什么。”

他们俩人都来自南方水乡,虽然在外界看来,那里有天然的地势优势,但家乡人没有先进的技术和思想支撑,每家守着几亩水田依旧过着只能勉强过得去的生活,距离富裕和小康还有很远的距离。

他以为她会远离,没想到她会说回去,而且是回去为家乡做点什么。

她不仅相信她和他一起会把日子过好,还相信他们能一起为家乡也做点什么。而他,竟然……。

突然他对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羞愧。

她仿似没察觉,依旧满眼期待的看着他,畅想着他们的未来,对未来的期待从愉悦的声音中传入他的耳中。

“你说我们去把每一家的水田都承包集中起来种藕怎么样?”

她说着走过来,握住他的手,轻轻摇着他的胳膊,满眼期待的看着她,带着几份撒娇。

图片来自网络

“我们还可以将家乡的这片湖发展成旅游区,这样夏天可以供游人赏荷,秋天可以吃藕,卖藕,多好。”

她满脸、满眼的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映日荷花别样红。”看到了他们充满希望的未来。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说完他突变严肃,一本正经的看着她,“你说,我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很多好事,要不然怎么会遇到你这么人美心善的姑娘。”

听到此话,她脸色微红,像荡秋千一样,手挂在他的脖子上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是细雨忽来,心生涟漪的春天,在那个即将迎来毕业的春天里,他们在心中种下了一粒种子,那粒种子是两个人美好的未来,是家乡人美好的未来。

那一个春天,他带着她踏遍这座城市的每一隅地方,在细雨中奔跑,在樱花下曼舞,因为夏末初秋,他们就要带着在心底种下的那粒种子回到家乡。

毕业季他们给自己策划了一场旅行,名为“走向未来”。

他们像认识很多年的伴侣一样,牵手在草原、在古城、在一座座名川大山间游走。

因为她说,这是他们在即将干一番大事业之前的最后一次旅行,此次之后,未成功便不再出来。

他记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依旧拉着他的手,一脸顽皮,笑着说:“我要减轻你的负担。”

他常常看着一路蹦蹦跳跳、情绪高昂的她想:一定要成功,一定要尽快成功。

因为他想一直这样牵着她的手,看她无忧无虑,他不想让她跟着自己受苦。

他想一辈子都这样看着无忧无虑的她。

他知道,其实她是个万事都考虑周全的女孩子,甚至比他考虑的都多,她只是怕他压力过大而已。

暴雨如注的夏日在秋风来临之前做着最后的挣扎。

那天像往常,他们依旧打打闹闹在所行之处留下欢快的笑闹声,那天又不似往常,原本已入秋季的天气突然暴雨如注,仿佛要将夏季留存下来的雨水在这一刻全部倾倒完毕。

那时他们已经到了山脚下,他搂着她,极力的将自己的雨衣向她身上扯,试图再为她挡一点。

突然一声咕噜噜的巨响,听到声音,她极速转头看着身后的山,突然猛地将正拉扯雨衣的他一推,力气之大前所未有,然后跌出一米之远的他就看到巨石从他刚刚站着的地方滚过。

此时那个地方站着的人是她,因为用力过猛,她移到了他站的位置。

她气息未平,张着嘴想说什么,却被巨石遮挡,他声嘶力竭的吼着,叫着,向前爬动。

当再次看到她,她已经躺在哪里,他就向一头疯了的狼,扑过去,可却无处下手。

他的世界突然安静了,他听不到雨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时在做什么。他只是看到躺着的人身下瞬间一片殷红,这片红色越来越大,刺激着它不知被雨水还是泪水充斥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来抬走了她,他看着她那么瘦小,那么柔弱,那么活泼、好动、爱笑的女孩子,此时突然就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任凭别人碰着他的身体。

他好无能啊,他为什么要专心扯雨衣,他说了要保护她的,他暗下决心不让她难过,不让她受苦的,此时却将她的命都丢在了这儿。

又一阵微风拂过,一湖一湖的绿色和粉红色微微摇动,将她微笑着看他的脸摇没了。

刚刚她的脸又成为了荷叶,成为了荷花,成为了那低垂着头的莲蓬。

他努力眨了眨眼睛,又猛然摇了下头,刚刚的笑脸依旧没有出现。

他自嘲的笑了笑。

这十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呢?

白天他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夜里他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他在梦中常常看到那片在她身下不断扩大的红色变成了一把刀,一刀一刀的扎着它,有个声音说,只要他受得了这剜心之痛,她便能重新回到他身边。

可是这么多年,他心甘情愿的承受那一夜又一夜的剜心之痛,哽咽着醒来后,除了满面的泪水和枕头一片潮湿,冰凉刺骨的就像他早已死在十年前的心一样,其它的无任何改变。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要和他携手走向未来的人就那样躺在地上,而他这个发誓要保护她一辈子的人却无能为力。

从这天开始,他世界里的秋天不是收获的季节而是夺走那个春天种下种子的人的季节。

他以为他们会永远,可是当秋风再起时,他却只剩翻滚的思念无处诉说。

他的世界在十年前就不在绚烂,这十年里活着的只是那一份诺言,是他在心底许给她的诺言。

他依旧会相信只要承受剜心之痛她就会回到他身边的那个梦。

就像他相信这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荷和藕都是她用另一种方式陪伴着他,看着他。

所谓永远不过如此吧。

当他从思绪中狼狈的逃脱时,又是满脸的冰凉,他慌忙抹了一把脸一看,身边却只剩下了专赴此地来看他的领导。

再看远处,刚刚的人正在换到别处去拍景。

他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身边的人也默契的未再说话。

秋风起时又一年,

让爱存放天地之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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