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人生就像一趟开往死亡的列车。
我不知道,如此轻描淡写地叙说死亡到底可还算得上淡定。
数着日子,明天该是家里为老人们添棺材的日子了。
我不知是自何时、从哪里流传下来的遗俗,村里老人们习惯了在自己还未化为乌有之前,平静地为自己添好那口“材”。
祖父母也不例外。
祖父今年八十岁了,许是担心自己过不了这个坎,所以把添“材”的日子提上日程。
而我,不打算明天回去。
祖父被诊断为食道癌晚期已经是4年前的事了。令我印象深刻的还是那年暑假,还在念书的我隔三差五陪他去医院做放疗,就像小时候祖父母陪着生病的我去医院一样。
那段时间当真害怕,害怕眼前这位和蔼可亲、伴我成长的老人突然倒下,离祖母而去,离我们大家而去。
由于儿时被祖父母抚养长大的缘故,童年的记忆里少有父母,点点滴滴都是两位老人为我奔波、将我守护的痕迹。
对于他们的恩情,我大概只能用没齿难忘这个词来形容吧。所以,虽为孙女,我亦待他们如高堂。
那时候,长年在外念书,不常回家,但每每逢年过节,哪怕在外打工的父母不曾回家,我也必然回去。
幸运的是,祖父的恶性瘤在放射性物质的作用下奇迹般抑制住了。而在我以往的概念里,但凡被称作晚期的癌大抵是无力回天的。而祖父这一活,便是四年。
不幸的是,去年年末伴随着爷爷胸口隐隐作痛,大家都很不放心,我便赶回家带爷爷去医院检查,结果癌症扩散了。是的,双肺又现病灶,右肺症状明显。
父亲便早早回家陪着祖父住院并接受了一个疗程的化疗。显然,想要有明显好转也是不可能了,但不尽力试一试却又不免令人失落,毕竟希望比起绝望更能让人得到安慰,哪怕是一线生机。
一直瞒着祖父说他只是肺部有点炎症需要住院打点滴消炎,但经多次和祖父的交谈中可以听出来他已知悉。
按照主治医生年前的意思,年后还是需要继续去医院接受化疗的。
但疫情从年前一直持续到现在也没有消失,医生便也不再建议入院化疗,而父亲便只好守在家中,陪伴左右。
对此,我总很无奈。无奈的是,医生原本给予祖父的希望,却被突如其来的疫情扼住咽喉。而我们能做的只有不断开导他,希望他不会多想。
可显然还是没有奏效吧。否则,也不会有明天的事情了。
明天,我真的不想回去了。
虽然我明白,明天仅仅是那个刚刚合适的好日子,是可以将那份本该敬畏的仪式感落实得恰到好处的好日子。
可我终究不愿对着温暖的脸庞,去想象那冰冷的木棺将成为老人们未来某天之后的栖身之所。
毕竟,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这段时间,疫情无情地将一些生命幻化成了数字。可实际上,一个个数字的背后是多少个完整家庭的破碎,又是多少亲人的悲痛欲绝。
我承认生命的意义千千万,但死亡对每位人而言都同样沉重。
而明天的到来,仿佛在提示着我什么,但我宁愿不知不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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