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只是恍惚了一会，几个男人就坐在了他相中的座位上。他环顾四周，美食广场的繁荣让他感到意外。他很想坐下等待电话中的男人。他身边的是小七。他说：
别往里挤，都快没站脚的地了。咱们就在过道等。
那个男人靠谱吗。小五问？
靠不靠谱不知道，赶了几个小时的路，还能无功而返不成。
小五不停地咽着唾沫。耳边传来的声音含糊不清。
你不想喝杯饮料吗？小七擦着额头上的汉珠问。
小五回答很简洁，他已经口干舌燥，他说，要！要！
小七朝身后火锅店走去，他听到小五大喊，要冰的。
小七和小五是兄弟，电话中的男人让他们在商城的美食街集合。俩兄弟不敢耽搁，一大早就起了床，又同母亲在一间又长有窄的房间里吃饭。母亲坐在床上。因为房间太窄，小五只能蹲在圆桌旁边。母亲用筷子指了指说，你多吃点。锅里还有。
小七从门口进来，门外射来的光几乎被他的身躯遮住。房间暗了下来。这位母亲不慌不忙地打开灯。她说，吃饭吧，小七走到灶前。看了看锅里的白面条。走到母亲面前说。我不饿，又对小五说，快，还要面试呢！
他们徒步走在街道上，六月的太阳让道路两旁的草木油腻腻的明亮。小五开始后悔不穿一条舒适的裤子。他的牛仔裤又紧又硬。毒辣的阳光让俩兄弟直到商城门口才打起一点精神。
小五喜欢喝冰可乐，所以小七回来时两手拿着冰可乐。他告诉小五，电话中的男人让他们再等一会。这个男人就在美食街出现，他先是东张西望，看到俩兄弟后挥了挥手。俩兄弟跟在他身后，男人穿着一身白色衣服，圆圆的脑袋。脸颊肆意生长的肉蛮横地下垂。他低着头，双眸看着前方时额头就暴露显三道年深日久的皱纹。
他指着粉面窗台口说 你去这家，又指着混沌窗台口说，你去这家。然后就迫不及待的转身走了。而且还走的理所当然。
穿蓝色工作服的中年男人手抬过头顶，一次又一次从大锅里捞着粉面。空气里掺着各种食物的味道。可混在一起闻却让人头晕。无数口大锅冒出的热气让美食街湿气腾腾。销售鞋子清洁剂的在人与人之间挤来挤去。卖臭豆腐的动作熟练，速度又快。他们低着头努力让一双眼睛上扬，看着俩兄弟神情木然的待在原地。
小五听到有人喊，来我们家吧。
俩兄弟走到喊话人面前，起码有人说话了。
工资多少，
什么，
工资多少
三千二，干的好再涨三百。
俩兄弟面面相觑，又问，几小时。
什么。
几小时
九点到十点。
三千二的工作是不公道的，俩兄弟像晴天霹雳似的傻在那里。他们想起穿白色衣服的男人，那个带着他们来的男人。那个男人早就无影无踪，而且还无迹可寻。
说好的四千八，他不至于把我们当成傻瓜吧！小七骂了出来。
小五无助地看着小七，看他咬着嘴唇若有所思的样子。最后看见他甩甩头说，走
可是家里没钱了。小五无限悲伤的说
就算是干一时半会也发不下工资。
俩兄弟一前一后的走着，他们跨出大门，走向街道，强烈的光芒让他们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
我宁愿在家躺着也不去干，这种不公平的交易只能骗上年纪的大叔。
我们现在怎么办
回家，小七喝一口可乐说，因为我实在热的不行了。
小五感觉到小七有些不悦。可他还是问道，之后呢
之后把风扇一开，床上一躺，游戏一玩，多爽。
这是小七的态度，他回过头。对着小五挥手，他说走啊。这天热的像在炼钢炉工作一样。还有你那件衣服也别穿了，你不热吗？我看你一年四季都穿着。
小五心神不宁的走起路，毫无顾忌地让阳光洒在他精致的脸上。小七常说他脸白的不正常，现在看起来脸中还夹杂着一些红晕。
你往那走，走反了。小七在身后喊。
小五认为他会追上来，他曾经多次回头看，看见小七以同样漫不经心的方式跟过来。次数多了，竟然不好意思回头看了，便在转弯处偷窥了一眼。
他发现自己正处行人的漩涡之中。那些兴高采烈的或者穿着艳丽的女人都在身边闪过，刺鼻的香味像绷带一样包裹他。外卖小哥聚集在人行道边上，抽着烟讨论着外行人不明白的话题。大屏幕上的海报尽职尽责的滚动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小七去哪了！
小五坐在花坛边缘的石板上，喝着剩下的可乐。让鼻子吸进宜人的气味，让可乐酷爽的激情流进他的嘴巴和喉咙，最后盘踞在肚子里。
你这是闹那出！小七大声说，
他眼睛上下的两片肉像镊子一样加紧疲惫的眼珠。只有那颗黑点隐藏着温柔。
你不是不管我了我吗？回来干啥。
我偷偷跟着你，要是让你知道我在后面，你会一直走下去，要是那样的话就没完没了了。
小七伸出手。几条青筋在他手背上嚣张地躺着。那只手几乎贴在小五脸上。小七说，
我现在就和那群招聘日结的畜牲打电话，咱们晚上去。干几天日结的活救救场。
你不是反对让我去干日结吗。
你不也一直都想知道他们是如何把人当机器使的吗？走吧，回家，陪我打几把吃鸡。
他们走到小区。母亲的出租屋就在简陋又无人问津深巷里，这位母亲正厘着菜叶，他的脚伸展在一片片腐坏的菜叶上。他的身子直挺挺的。他看见两个儿子走过来才把最后一片菜叶厘干净放进盆里。然后缓缓站起身进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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