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的谢谢你,落落很开心。”以琳真诚地道着谢。
“我也很开心。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坐车回去就好了。”似乎经过短短几个小时的相处,以琳发现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公子哥,也有着他自己的优点。在他的面前,以琳对他的防备也少了很多,开始慢慢地放松。
“落落生什么病?”一时无话,杨洛直接问出了这个问题,“不用敷衍我,我看得出你很紧张,是很严重的病?癌症?白血病?还是……”
“先天性心脏病。总之,谢谢你。”以琳不愿多谈,杨洛也便不问了。
“上车吧,我送你。别拒绝我。”以琳一听,讶然抬头,杨洛眼里的一丝柔情让她觉得不真实,而同一天内两个男人跟她说:别拒绝我。
“那个,杨先生,你很有钱吗?”以琳试探着问出了口,说完立刻低下了头。她还并不算很认识他,今天算是第二次见面。以琳知道,她的这个问题,会让杨洛把自己想成那种女生,但为了落落,即使希望渺茫也要试试。她猛然抬头,一种视死如归的神情映在脸上,对着眼前的陌生人,她问出了这个问题。杨洛起先以探究的眼神一直看着这个低着头小女人,她的突然抬头,她的神情,让他明白了这个问题背后的始末。
“是落落的病需要钱吗?而你,没有。!”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杨洛相信她并非那些经常缠在他身边的女人。
“是。她要手术,还差7万。我已经筹集了一个多月,真的没办法了,我才……”
“如果没有认识我呢,你预备怎么办?找别人借?还是另想它法?”杨洛一字一句地咬着另想它法四个字,以琳心里很矛盾,还是说出了最后的打算:“落落的主治医师黄医生说可以借我。”
“不行。”尚未等她说完,杨洛便粗暴地否决了,“这钱,我出。其他的,你别想。不过,我有什么好处呢?”最后一句话似乎又恢复了他以往玩世不恭的态度。以琳警戒地看向他,不知该如何作答。
是呀,7万,又不是700块,哪会有人肯白白地借给自己呢?
“如果你要收利息什么的,你说了算。还有,如果需要其他跑腿的事情,我可以。”
“搬来跟我一起住。”毫无商量坚决的语气。
以琳呆住了,蓦然发现她招惹了一个她绝对惹不起的人。他的霸道,他的强硬其实都被他完美地掩藏在他和煦的笑容下。
“不行,我不能。我还没认识你……而且而且,我……我……我已经结婚了。”
“可是,他抛弃了你,不是吗?落落告诉我,他去很远的地方。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猜测,他抛弃了你,或者他……”
“不要再说了,我求求你不要说了。”仿佛怕杨洛说出那个人已经不在世的事实,以琳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声音高了许多,眼泪也淌出来了。
慢慢地蹲下去,抱住双膝:“我求求你不要说出来,好不好。”犹如一个被欺负的小孩,将头埋在膝盖里,嘴里胡乱说着。
杨洛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蹲下去,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慢慢地将她拥进了怀里。
“对不起,我不说了,你别哭了。”第一次向女生道歉,第一次觉得有个女生值得她道歉。
而在他们身后,另一辆黑色大奔疾驰而去。
以琳似乎已记不清那晚是如何回家的,只记得在那个霸道男人的执着下,她上了车,然后浑浑噩噩地下车,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小区大门。
自那一天,半个月过去了,那个人没有出现过。只是,落落手术的钱,却是及时地送到了医院,而那个交易,似乎也没有达成。今天,以琳早早起来,要去西塘参加一个书会。
刚出小区,远远看到有个身影,倚在车门,正看着她。以琳也看到了他,也许是出于感激,她快步走到了车前:“这么早,你怎么在这?那个,落落的手术很顺利,谢谢你。”
杨洛一言不发,只盯着她,一身水粉色的旗袍,外面搭着一件白色呢子大衣,脚蹬一双米色小高跟,头发许是刚洗过,有一丝栀子花的清新味。
“今天,穿这么隆重……”
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以琳不等他说完:“今天要参加一个书会,稍微打理了一下。”
“是吗?”
“这么早,你怎么在这?”看着杨洛略显疲惫和憔悴的样子,“你不会一个晚上都在这吧?”
“昨天应酬一个晚会,喝了点酒,路过这……书会在哪,我送你去。”说着便拉着以琳上车。
“西塘。我去车站坐大巴,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以琳好意地拒绝他的好意。
“去几天?”仿佛没预料到会去外地,杨洛反问。
“三天。”
一听,杨洛更是执拗地要送她去,毫无商量之地。
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车程,两人便到了西塘。时间尚早,以琳打算先去酒店放行李,杨洛执意不肯回去,以琳也便随他跟着。酒店办好入住手续,其实也就只要报下自己的姓名即可,书会主办方早已订好房间,一人一间。
以琳拎着行李,杨洛大方地跟着进了房间。
“你……”看着杨洛无所顾忌的样子,以琳瞪了他一眼,“这里没你的地,你要么回去,要么自己开个房间去。”
“反正你一个人睡,你看房间有两张床,别浪费嘛!我还是第一次酒店里睡普通的标准房间呢,权当是体验体验基层生活。”杨洛毫不客气地已经大字型躺在了其中一张床上,以琳似乎每次对这个人的霸道和执拗毫无办法,只能无视,自顾整理着行李。没多久,身后响起了杨洛入睡后轻微的鼾声。以琳回头看着这个男人的睡颜,脸上浮现无奈的笑容,连她自己的未曾意识到。
快入冬了,房间里有些许凉意。以琳轻轻走过去,将另一张床上的被子扯过来盖上。站在窗口,看着这个古镇的水,书会下午两点开始,还有近四个小时时间。趁着杨洛熟睡,以琳随意背上包,打算去逛逛这个古镇。
走进一条小巷,看着前面一对男女,让以琳不禁又想起了那个人。
“我想去西塘,你下周末陪我去。”以琳在他面前,曾也是有霸道的一面。
“好,陪你去。”他好声地应着。哪知,后来教会遇到些许事情,他必须留下来处理,西塘之行未能成,以琳也懒得一个人去。谁知,错过这次,他们竟再没机会一起来西塘。
行尽江南未与君遇。此刻,即使上天入地,也没他的身影。
“我像恋着这个世界一样恋着你。诺,今夜我在西塘,你可来入我梦?”颓然地靠着墙,一种无望的气息自体内流露出来,闭上眼睛,一滴泪滑落眼角。
突然,一双手捧住了自己的头,以琳来不及睁开眼,唇便被侵袭了。一惊,对方趁势席卷以琳唇内的一切气息。以琳瞪着眼,双手不停地拍打着这个人的背。似乎过了很久,男人吻够了,唇离开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出现在以琳眼前,不是杨洛。
以琳不可思议地盯着这个男人,眼泪不争气地流得更凶,唇内仍滞留着这个人清冽的气息。
他很冷漠。即使强吻了她,也没有丝毫要道歉的样子。男人的手不自觉地拂上女人的眼角,擦去眼泪:“以后不要再露出这种绝望的神情。任何不幸,发生了你就得接受。一直活在悼念中,你永远不会快乐。”难得的,男人说了这么多的话,他的声音也如他的人一样,冷冽如霜。
以琳,不言不语,不打不骂,也不问你是谁,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来了,吻了,又离开了。
她不想深究他是谁,但他那句“活在悼念中”,击中了她的心。这三年,她一直在悼念,悼念生活,悼念婚姻,悼念爱情,甚至悼念曾经的自己,自杨枫诺离开后。
以琳和枫诺,恋爱七年,在以琳最美好的时光里,他们一起走过。
第一次在校园里,他牵起了她的手;他们同看一本书,然后一起讨论;图书馆,她站在书架的那侧,枫诺站在这头静静地看着她挑选书籍……他们曾是多么得美好。
终于,他们有过长长的等待,七年后,他们将步入红毯。然后,在某个傍晚,这个幸福的青年,为了抢救另一个中年人,意外地在车轮下牺牲了……幸福,也就在那一刻碎了。以琳就在路对面,看着眼前一切的发生。她安静地走到他身边,握着他的手,不哭不闹。雨下得很大,周围有人已经叫了救护车。她专注地看着他,好像要把他的样子刻进身体里。
医院,白色床单下盖着他原本温暖的身体。以琳一直握着他的手,任谁都无法劝开。
之后,家里来了很多人,悼念的,安慰的,劝解的……以琳看着这些人来来去去,她仿佛不知道他们为何而来。
“诺,他们说你上天堂了,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肯定还在我身边。诺,你说即使没有你在了,我也要快乐活下去,仍要坚持自己的信仰。诺,我按着你的希望,没有不吃饭,没有不睡觉,我仍好好地活着呢!”
琳,即使我不在了,你也仍要信主,仍要好好活着。这是枫诺最后的一句话。
以琳跌跌撞撞地走进房间,杨洛已经醒来,看到以琳失魂落魄的样子,尚未开口,以琳冲进了他的怀里。
“诺,我冷,给我温暖。这个世界,快把我冻僵了。”
杨洛一愣,而后双手缓缓搂紧她,以琳安心地汲取着他的气息,而后晕了过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