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时分,阵阵刮起凉爽的风,伴着雨水肆意坠落,走在街上与我迎面相对或是背后相拥。足氧的冷气就这么霸道地流窜入鼻腔里,在体内迅速奔走,问候每一个枯颓的细胞,当它们宽厚的手掌和长着薄茧的脚趾贴着脊柱壁往上攀爬的时候,全身的毛孔裹挟着肌肉不由自主地收缩,却还是没能将它们留住,被呼出那刻,戏谑一笑,带走我意犹未尽留恋的暖。
这份凉薄却又不至于蚀骨的寒气,于我而言更像是几千公里外遥远的北方寄来的一封邀请信,是含情脉脉的勾引,也是步步紧逼的挑衅。我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也没有一个人坐过飞机,但现在那北风就在我耳边呼呼地吹,来啊,快来,来我的来处看看!你是不是不敢?“去就去!”很多时候,我的行为动力表面上都能归结于赌气。
神话故事里有夸父逐日,那我便是逐风,准确地讲,是逐那个把风放出来的风袋子去了。那放风的袋子在哪儿?此刻我抛下了西伯利亚季风的知识,蒙住了眼睛,笃定它是在那个大学校园里,而那个大学在沈阳。或许我就像平安夜的那个女孩,吃不到烧鹅和火鸡,就燃一把火柴闻闻它们的香气。
从取票安检登机到降落在桃仙机场,全部是我陌生的领地,整个过程紧张到屏息,不敢出一口大气,直到出机场的那一刻,我才贪婪地深深呼吸。在外人看来,那个蓝衣黑裤红围巾背包拎袋的姑娘,就傻傻杵在出客口闭眼吸气,每一口都是那么赤诚对待的仔细,就好像魂穿了空气质量分析仪。原来,这就是北方啊,原来东北人都感受着这样的气息。
虽说我是南方人,可到沈阳的时候,却油然而生一种归属感,仿佛已经在这个城市生活多年。熟门熟路地上了机场到市区的有轨电车。电车里高挑的售票员身着整齐的制服,说话操着自带喜感的沈阳口音,电车外宽阔的马路和光秃秃的树,所有场景都让我感到身心愉悦。
在东大校园走走停停,受一番文化熏陶,“白山兮高高,黑水兮滔滔……爱校、爱乡、爱国、爱人类,期终达于世界大同之目标”,校歌作词尽显东大人的志存高远、胸怀壮阔。临晚饭时间,在校园内有幸遇到热心女同学,“嘿,同学,能借刷你的饭卡吃个饭吗?”“行啊,我俩刚好准备去吃饭呢。”……
三个姑娘一路相互了解说笑,才发现出行千里遇了老乡。于是在老乡的热情招待下,我不仅如愿进入东大食堂用餐,还到了女生宿舍参观,与其舍友均打了照面。临别时她送我上车,赠予我东大校徽留作纪念。东大行可谓幸运满满。
当晚独自在沈阳影城看了《东方快车谋杀案》。放映厅里多是情侣或携家人来的,我像个旁观者,在这一镜里,观电影,观他们,也观我自己,觉得很有意思,生活倒也像个慢电影了。到住处已过十一点,青旅老板还没睡,在客厅看着电视等我。沈阳算不上旅游城市,适逢淡季,这儿就我一个客人。
第二天在沈阳故宫晃悠,金黄的阳光把皮肤照得透亮,挟着透亮的寒意,所幸我有备而来,已经着上袄了。
沈阳故宫的那些门殿亭阁,枪啊炮啊,倒不及我对风俗挂画感兴趣,尤其是“嘎拉哈”——这种用猪膝盖骨做成的玩具,对于一个南方人来说新鲜极了。
景区里,常遇热情中年大叔,攀谈几句,得知我独自一人远道而来,其便呵护有加,真心诚意地授功课,试图提高我的警觉性,把善意表达得淋漓精致。于他们而言,小姑娘一个人出远门游玩,也是新鲜极了。
旅途短短几天,把自己扔进一个未曾涉足的“冷气”城市,在生活区体验一番后全身而退。这种确幸与满足,就像是疏于水性的人去跳海圆梦。湛蓝的海面抛下一点白,沉沉下坠……浮出水面时,已融入这片梦寐以求的海,而身后是能抵达的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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