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敌人了。
我躲在道中的障碍物后,向他做口型。他并没有看向我。他将背紧紧的贴在路边的断墙上,身体隐藏在阴影里,侧耳听着前方的动静。他的手指搭在冲锋枪的扳机上。
从我的角度是看得见的,从路障木板的缝隙间。三个黑色军服披着风衣的男人,在距离我们二十米,不,十米的掩体后。准备最后一波的死亡冲锋。
我是没有配枪的。我们是,不允许带枪的。作为持有能力的代价。
他不一样。高大的身材,有力的四肢,沉默而锐利的目光。
为什么,我这样弱小的东西能活到现在呢?我不由自主地想。在路障后瑟缩着单薄的身体。
对面动了。两人从左,一人从右。一人杀我,两人包夹他。
完了。我想着。冲他大喊大叫,他似乎听不见;比划手势,又仿佛看不见。
黑衣的军人从我面前跃起。他带着银色的防毒面具,将乌黑的枪口对准我。我徒劳地缩成一团靠紧路障。我没有毒雾,没有坚固的[壳],我只是个绘图员。
枪声响起。那黑衣军人右侧侧腹中弹,子弹的冲击力将他的身体击飞,那把本应夺去我性命的凶器重重地摔落在我面前。我茫然的张着嘴,巨大的枪声让我的耳朵发鸣。
他开枪救了我。
可他自己就没这么幸运了。
那两个黑衣军人从他的两侧包抄。他扭转身体,朝背后来的那人的胸口开了几枪,那人倒在地上不动了。当他将注意力转移回面前那人时,怪事发生了。
在我和他的注视下,那人变成了两个——像是显微镜下分裂的细胞,一颗分为二的蘑菇。没有发愣或是停火,他朝分裂出的一人射击,打爆了那人的头之后,另一人用枪托把他砸翻在地。
不要。我发出惨叫声,他重重地倒在地上。刚刚经历了“分裂”的黑衣男人瞥了我一眼,若无其事地扭了扭脖子,把倒在地上的他的枪踢到一边,从腰间拔出手枪。
会死。名为恐惧的感情在我大脑中爆炸,我的手颤抖着。要救他。我把探出的身体缩回掩体后,子弹打穿了我刚才探出身位置的木板。
我抱紧头,眼角余晖瞥到了之前袭击我死去的男人掉下的枪。
我并不会用,什么保险扳机,那些大兵曾经半开玩笑的交给过我,然而我并不记得。
那个黑衣的男人说话了。
“把她交出来,我们不想要无关人的命。”
什...什么?
他没有说话。
“杀了你她也是一样的下场。”
他没有说话。
我捡起了枪。比想象中要沉很多。我拖着枪,咬紧牙转过身去。
我坐在地上,学着之前大兵们交给我的样子,半抬半抱的抓住冲锋枪枪身,拼了命地转过身去。
“给我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惨叫着扣动了扳机,绝对不能扣动的,扳机。
巨大的后坐力将我推倒在地,枪口的位置失去了控制,子弹四处乱飞。黑衣男人错愕地看向我。那发命运的子弹命中了他。男人倒在地上抽动了一下,再也不动了。
“啊啊......”我用手撑地坐了起来,满手满脸都是血与泥。手指还在颤抖。他从地上坐起,无言地看着我。
我开了枪。一个不许配枪的人开了枪。一个从没摸过枪的人开了枪。
杀了人。
他站起身朝我走过来,一把抓走了我怀里冒着白烟的枪,扔了出去。我沉浸在奇妙而沉重的手感中,反射性的抬起头看着他。
他一只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把我摁倒在地。另一只手拿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折刀,抵在了我的颈动脉上。
为什么。我拼命张嘴呼吸,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咕噜作响。我用最后的力气瞪着他。白色的短发,古铜色的皮肤,逆光下昏暗不明的眼瞳,那双眼里没有任何感情。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他的脸。
他手上的力道还在加重。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在被割开脖子之前,我可能会窒息而死。我的手无助地抓挠着地面。意识开始远离。
他单手掐着我的脖子,把我的上半身从地面抬离,将折刀垫在我的头后。
轻轻一划。
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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