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老子的钱还来”,三哥说,“超了一天了”。
虽说这是第一回催账,但我从没见过三哥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他没有勉强拿出笑脸来说话,脸上的肌肉仿佛徐徐虬动着。
我意识到,三哥这气不好消。因为这钱,我还不上。
我有点记不清我是怎么借了三哥的钱了。
那天我正在一高档小区里,保安队领导喊着小区的几个保安一起,包括我,巡逻一下小区,说是上面的领导安排的任务。
既然领导安排了,能不给领导面子?于是我和其他几个人就从门口的保安室走了出去。
今年入夏的太阳特别关照,这地面就像铺着油纸的烤肉铁板,好像往上一走,滋啦一声,我们就踏上了铁板一样。
走在后面的队长戴着墨镜,大声说:“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快点往前走,我这不养闲人,也不缺人”。这话说完,我感觉他似乎还瞪了我们一眼,不过墨镜挡着,让我看不真切。
于是我们闷头一栋一栋往前走。
抬眼所见均是高档车辆迅速驶过,这干净的地面甚至无法飞起一丝尘土。我在这里见过的最便宜的车,还是保时捷panamera,一天夜里值夜时候看见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开着过小区门口,标致的脸和我那一身土灰的衣服显得格格不入。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当时想。
这高档小区之所以高档,并不在于外墙多么金碧辉煌,也不是这有里啥七星级物业。虽然前面这些硬件也挺硬,但最重要的是,这些楼一般也就3-5层,高却有十几到二十几米不等。要知道我这种普通人住的社区,楼层一般有30-50不等,每层3米左右。而这小区的地段极好,却楼栋之间相隔很远,有花园,有十几处宽阔的草坪,不少地方树木陇郁。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他们甚至开凿了一条人工湖蜿蜒整个小区。
想着这些,已经巡逻了一半的路程了。突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掏出来立马接了。
队长看见我接起了电话,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地走过来。
电话那头传来了隔壁李叔的声音
“你爸脑梗塞住院了,很严重,快来医院,离家最近的那家三甲”
我爸和隔壁李叔是一个单位的,平时互相有些关照。我想起,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爸就去单位上班了,我爸一直身体挺好的,每年体检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这一下突然怎么就脑梗了。
我还没来得及往下想,就发现自己的手机被抢了。
“打,打,打,你敢再打一个,你今天就回家”,队长把墨镜一抬。
“怪不得看你平常干活都松松垮垮的,原来躲着玩手机了”。
“你他妈到底干不干,不干,你就滚”,他一脸火气地说。
我不想回家,但是今天也必须得回家了。
我夺回了手机,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马上往大门外狂奔,预估着赶去坐地铁的时间,来不及想太多,只留下身后队长的呼喊叫骂声。我知道自己这下真要回家了,虽然这月干了一半,工资还没发。
脑子里一片混乱,昏昏沉沉地就上车了,挤在互相推搡的人群里,感觉空气稀薄了起来,我仿佛是水中世界的陆生生物,我如此渴望陆地,就像周围的他们,如此渴望水一样。
没有意义的想象才在脑子里浮来浮去,我就已经到了医院。
“小王,在这里”,我听见了李叔的声音,看见他向我挥手,我于是跑过去。
“李叔,我爸怎么样了”,我急着问。
“我说,你别着急”,李叔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现在医生在尽力,急性期,先在ICU住着,你来和医生谈。”
我今年才25岁,从大学毕业出来,也就三年时间,房子,车子,女朋友,还什么都没有,就有了一道晴天霹雳。
我走到ICU的谈话室,这里的空气,比地铁上的,还要稀薄。
“你父亲的情况,挺严重的,医学上叫脑梗死。现在他生命体征不稳定,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医生一直在说,然而他嘴唇一张一合,我却好像连一个字也听不懂。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听见他说。
“你父亲现在住在ICU,是无奈之举,你现在只能隔着门看他一眼,不过你放心,我们会一直关注他的情况变化。还有最后一点就是,ICU的住院费用很高,一天少说可能也有一万多,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的嘴巴,终于缓缓地合上了。
我收回之前的话,不止一道霹雳,有两道。
我记得我泪流满面一直求他不要放弃我爸,钱的事情,我一定想办法。我哭的,连鼻涕都忘了擦。
走出谈话室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天色暗了,我打开手机,屏幕的微光照着我的脸,感觉一阵刺痛。我看了银行存款余额,加上我爸存在一起的,大概还剩五万不到。我在想,我究竟哪里一天去弄一万。
那天我在ICU门外的条椅上,凑合了一宿,没合眼。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弄钱救我爸。
第二天一早,我爬起来,走到医院附近的面馆吃顿早餐,打开微信一看,消息数目已经炸了。好像每一个人都知道我又丢了工作又快丢了爸,每一个人都发消息安慰我。我一一打开消息栏,认真地一条条回复。
消息还没一条条回完,一碗素面荡着葱花就端到了面前。我吃了两筷子就把筷子放下了,钱的事情没解决,我爸可能就救不回来。
这时候微信里一个消息亮了。
“你爸病了,需要钱吗”
消息是三哥发的,三哥并不是我的亲哥,表哥都不是。
我家里只有我爷爷,我爸和我,前年我爷爷得肺癌去世了,于是就只剩我爸和我了。我妈从小就离开家了,我爸始终一个人过,我对她印象也不深了,我只记得,我从上小学起,没叫过谁妈。母爱在我这里,纯粹是奢侈品。
三哥是我大学里一起玩的朋友,比我大一届,因为他叫吴牧山,大家简易行事,都叫他三哥。认识他的朋友对他没别的评价,就两个字“有钱”。虽然家庭条件不好,我大学时候我倒是经常浪里来浪里去。我们出去玩,三哥经常作东,无论是唱歌蹦迪旅游,三哥替我出了不少钱,我一直非常感激他。他毫不在意,也并没有收我做小弟的意思。大学毕业之后,他回北京,我就跑回重庆。
我们那学校,双非一本学校,我学的金融,这专业虽然在当时非常火热,但学校教这个的老师,基本都是业余的,我大概啥也没学到就毕业了,毕业之后想去证券公司慢慢熬,慢慢学,结果当地的不招,人家非要211,985,反正大门没进就回家了。没办法,去其他地方看了看,觉得很多工作并不称心如意,气愤之下,看见小区招保安的待遇挺好,一去面试,应聘期间聊了聊,竟然还都是其他专业大学生,录取之后心安理得地当了保安,混起了日子,这一混,已经三年时间了。
这三年和三哥联系很少,过节的时候互发红包,慰问一下家里长辈,通电话的次数寥寥无几。不过我一直敬佩三哥,直到现在也是这样。
我在微信里回了一句,嗯,然后和三哥在电话里说清楚。
“大概要多少?”三哥问,当时我听不出来他是什么语气,总之是救人要紧,这些已经顾不上了。
“我手头还有五万不到,可能再拿个二十万应该就差不多,这钱?”我心里想问,我什么时候还,既问三哥,又问自己。
“你先拿着,还钱的事,一个月之后再说”,三哥听出我的想法,他在大学里就是这样,心思缜密,情商很高。“救人要紧,快去吧”。
我说了句谢谢三哥,就挂了电话。
手机刚放下,一想我爸又能活,又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面,手机屏幕就亮了,二十万,到账。我手轻轻抖了一下,第一次觉得,这手机拿起来,这么重。
吃完面,结了账,就往医院赶。这时候,电话又响了。
“喂”,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我不明就里。
“忘记我了?”那边的声音又响起,“不过三年了,也差不多了”。
“哦,”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找我有事?”
“我出了点事,来看看我?”
这个声音,是我的前女友林依。我们分手也整整三年,自从我干了保安那天起,我们虽然没有互删联系方式,但是再也没有联系过对方。她觉得,我这个人,我这条路,走的太差了。
“你得等等,我爸也病了,正在ICU里”我语气不温不火。
不想去,至少我这一会儿是这么想的。
“就这么不想见我啊,你爸身体不是挺好的吗”,那边的声音倒是笑着,仿佛充满了热情。
“过会儿再聊吧,我去把医院的钱先交了,”我有点生气。
“行”。啪一声电话挂了,我立马往医院收费处赶,去了之后先交了五万。这五万交的鬼使神差的,如果之后那件事情没有发生,我是绝不会只交五万的。
交完钱,我兜里摸了摸,没有摸到烟,只有一个以前过生日时候,林依送我的Zippo打火机,我摸着打火机,外壳的凸起的纹路的真实触感让我明白这一天时间,都是真真切切的。我丢了工作,我爸重病住院,搞不好,过两天我家就只剩我一人了。
我有点没用地想到这里,就更没用地哭了起来。天空灰蒙蒙的,一滴滴雨开始掉在外面的地上,砸地灰尘噗噗地溅开,我眼睛有点睁不开,索性就闭着。
医院里人多,我没敢让情绪蔓延太久,就想着干脆去见林依一面,毕竟很久没见面,虽然这个时间去显得我很不肖,不过重症监护室里,爸的情况似乎还比较平稳,我一两个小时就回来应该也不成问题。
于是打了电话,她和我约了一个不远的咖啡馆。
我在洗手间擦了把脸,希望让我看起来还不错。打车大概十多分钟就到了,然后就在座位上等。
左等右等,就在我觉得她放了我鸽子,准备起身离开时,看见她从门口走了过来。她穿着刺绣花纹的皮夹克外套,里面套一件深蓝色卫衣,搭着色调很暗的褚红色的半长裙。
说实话,漂亮的女人就是不一样,不论她怎么迟到,你就是没办法对她冒火气。你一点都不在乎你刚才是不是气的难受。就像我刚点的两杯常温咖啡,这温度一下就被冷气吹散了。
“你爸真出事了?”她带着一点关切的问。
“脑梗塞,ICU住院”,我看着她姿态优雅地坐下。“你出了什么事,这不好好的吗?”我假装生气地说。
“想你了,不能见你呀”林依这话确实是有魔力,以前没办法知道,自己是不是和过去一刀两断。现在一试就知道了。
没有。
“我偏不信,这当时一句话不说,就联系不上你了,这一下是,要套路我?这么多年了,连你的影子都没见过。今天突然找我,有事?”虽然心里怨气十足,我反而笑了,笑的自己都觉得心慌。
“好,我直接说吧。”林依直盯盯地看着我。
我被她看的觉得莫名其妙,笑也就笑不动了。笑容像被人生生掐断了一样,很不自然。
“我想找你借钱,十万,今年借,明年这时候还,利你说吧”她接着说。
这常温咖啡是因为她一直胃不好,夏天也不敢吃冰,我一直记得,可惜她记不得我了。
“我没钱,有钱借你,也不会找你要利。再说了,我爸住院的钱,我刚刚找人借来,这救命钱,我动不了。”我口气偏硬。至于她有没有知道我是真硬还是假硬,和冰块一样的假硬,她就像太阳,这一笑,我这冰就化成水,就比什么都软了。
“你还是连十万都拿不出来吗?”她还是那样看着我,仿佛脸上一阵怅然,然而被掩藏地极好。
“对,保安不挣钱,什么也不挣。这几年,荒废了日子,拿了几万块钱,房子也挣不到。我爸这病,没个几十万,人拉不回来。拿钱换命,我也没办法”我叹了一口气,然后望着窗外,人和车交织如画。
“好吧,其实我这几年,一直没正经谈过,想着你也许还会有点办法,改变未来。现在看来,好倒是一厢情愿罢了。”
她失望的神色深深刺痛了我。
我一直在让她失望,我家庭不好,我成绩不好,我工作不好,没房没车。古人都说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我这倒是又穷又软。
“借不了,就这样吧”,我不想再被刺痛,这神色是天下最可怕的东西。起身走开,越过咖啡馆门口的一簇小花圃时,撞了一个人。
这人模样没看清,我正纳闷这人怎么走路跌跌撞撞的,林依就跟着我出来,说了一声。
“那好,再见啊”,她眼角似乎有泪光闪烁。
我顾不得这泪像石头一样,压在我心上,匆匆到街口打车离开。
五天后。
五天来我爸的病情都很平稳,有可能过几天就能转出ICU,这几天每天我都悄悄瞧他一眼,睡得很香,顾不上他儿子。我把心放宽,到医院外面的报刊亭买了包烟,点上,吸一口,然后长长吐一口气,这口气吐完,神清气爽。
晚上在医院又熬了一晚,不过和第一天晚上不再一样,心里怀着希望,想着我爸在好转,感觉轻松不少。
早上是被旁边的其他病人的家属喊醒的,说医生找我。
我想也没想,闷头跑进去,医生给我递了一张医疗费用的单子,我看不太懂那些治疗药物什么的,数字倒是比较在行。至今天8:32,总共花了六万九,现在又欠一万多了。医生说,赶紧把费用补上,别因为费用耽误治疗。我立马赶去了收费处,拿出我爸的医保卡,递给收费的姐姐。
“交多少”,机器般的声音。
“再交个五万吧”,我伸手把银行卡递给她。
我打开钱包,然后懵了。
卡不见了。
但是这几天银行卡没有被刷,我这里没有扣款记录,想着应该是掉哪了。我着急问到。“支付宝,微信,行吗”
“不行,暂时还不能用”。咔咔咔咔,她一边敲键盘,然后看了我一眼。这一眼仿佛在说,没钱你别装逼啊。
我急了,真急了,我最讨厌别人看不起我。尤其是女人。气汹汹地说了“等下就来”。离开了收费玻璃柜台。
掉哪了?
我脑子一乱,总之是先跑到家,一阵乱翻。昏黄的灯光照着我油腻的脸和头,也照着家里被我翻乱的沙发和床。
没有!
我立马跑回单位——小区。
疯了一样在值班室找了一转。
还是没有!
突然想起来,我爸住院后我没回过单位,那五万交的时候,银行卡还在。
“你他妈找谁的晦气。这儿,你不仅不能随便来,也他妈的不能随便翻”,墨镜队长说。墨镜成了他的宝剑,挺剑就能杀人。
“不好意思,队长,我银行卡掉了,以为掉这了,所以回来找找。还有,您看,能把我这最后一个月的工资结了吗?”我想着要讨回工资,不免有点低声下气。
“呸”。
我脸上切切实实沾上了唾沫。然后就感觉被人拽住衣领。
“还想要钱?上面说老子管理失当,放跑一个,年终奖都打水漂了,你那点苍蝇腿儿还要个屁”,他经常健身,力气颇大,拽着我,我也挣不开。今天还穿着紧身的衣服,肌肉有点大的吓人。
这活脱脱的恶霸脾性,我想。
我在这忍气吞声了三年,这一回终于赤裸裸地爆发。
对,他爆发。
“这钱我替你收了,滚吧”。然后一把扔开我。我的头磕到了坚硬的水泥墙面上,上面的白漆并没有任何缓震效果。
“这欺负的不合道理”,我小声闷进一句。
他眉毛挑起,“道理,老子能和你讲三天三夜,老子就是道理,办公的东西你也别收了,留给下个新人,滚远点。”
我不知是怒还是觉得承担了整个世界的委屈,哈哈大笑。我脑子里回荡着莫欺少年穷之类的话,却手脚倒是不吃眼前亏,准备开溜。
“疯了疯了,你这种人,一辈子被人欺,被女人抛弃,人人都可以踩你。”
我没管他说了些什么,想着憋屈也好,难受也罢,我爸第一。
我就差点把半个区的地皮翻起来看看。
卡还是没找到。狗日的。我莫不是中了邪。
电话嘟嘟嘟嘟响了。我敢保证,这是改变我人生的,最重要的一个电话。因为林依在我心里垮了,彻彻底底垮了,虽然我在她那里,早就一文不值了。
“卡在我这里”。柔和的声音似乎还有着一线戏谑。
我啪一下挂断电话。然后又拨回。
“你想干什么,只说吧”
“找你借十万没有,现在卡里二十万,我只要十万,没想到你密码一直没改,还是你爸,我和你的出生年份。我这几天一直没取,但是今天改变主意了。”
“这样很有意思?把卡还我”,我想起那天撞到我的男人,想起我的银行卡在钱包的外层。
“你还是不借?”对面的笑容好像顺着电话爬了出来。
“去你妈的,我爸急用钱,你他妈玩这些?”我急得冒汗,第一次和她说重话,分手之前我都没说过。
“借我十万,不然二十万都是我的”。我可以想象到她俏皮的样子,不过这已经不算俏皮了。
“借,总行了?为了我爸。你赶紧把卡拿来,快点”,我不得不服,这时候,没别的办法。
啪电话挂断,然后屏幕上方跳出消息,消费余额一千五百二十九。行云流水,无缝衔接。
我举起手机,想扔橄榄球。
然后电话又响了,是在医院认识的,一个病人的儿子的电话,这两天刚认识。
“你爸不行了”。听到这话,我也快不行了,但我还是得行,起码行到医院为止。
我不记得,医生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签了多少字。总之当我爸身上没有管子,没有线的时候,他又是我爸了,但是我爸今天,抛下我走了。
我差不多当场昏倒,醒过来后,先自顾自没用地,用了一大包纸巾擦眼泪。
回过一半神来,我甚至有点庆幸,我爸去了,即使我爸醒了,可能也要花更多的钱治病。这一下走了,牵挂没了,担子也没了。这开导痛苦的方法挺管用,我眼泪也不留了。
我一巴掌扇自己脸上,大骂自己一声“奴才!”。拍醒了一点之后,发现自己这下是跪着在活,生活怎么摆弄我,我就这么过,不讲究,什么也不讲究。
我不知道是怎么看着我爸火化的,我也不记得我又找谁借钱托人弄了块地方,四四方方的,就把爸放里面了。我的日子过得,像得了老年痴呆。
然后一晃就是月底。
想到月底,我醒了,听见三哥啪一声拍在桌上,这酒店的桌子声音特大,直接把我震回了现实。
现在是下个月月初,三哥月底时候质问我钱是不是让人弄走了?我纳闷这消息谁传的。
结果他说。林依这些年,骗了不少人了。我不震惊,因为这一个月我遭遇了这么多事,都震麻了。
我丢了工作,没了老爸,被前女友骗了钱。三哥电话里也是既生气又同情,但钱不能不还。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暖,三哥还是关心我,虽然这么大脾气,我还是得好好想点办法,总之先商量商量怎么还,毕竟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但是这些事情还是越想就越生气,钱钱钱,全都是钱的事,就该钱背锅,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背什么锅?”
“三哥你说什么?”我问。
“我说把老子的钱还来,超过一天了,你他妈聋了?”三哥火又要起。三哥刚下飞机就开了个房叫我来,我一下就到了。
“不是这句”,我也急了,“另外一句”。
“狗日的,老子只说了这一句,你幻听和我没关系”。
“那背锅的是谁”,我索性不答他这一句,以为他精神分裂,两个人格,说不定要接我的这句话茬子。
“我”。
这下我看清了,三哥他没动嘴。
“三哥你还学了腹语?”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学个屁”三哥又拍了桌子,说“你说点人话。”
我觉得现在都市人都是奇怪,不愿意承认自己分裂,其实也没什么,现在生活压力这么大,分裂一下,也挺解压。
“谁背锅?”
“老子背”,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另一个却明显多了几个词。
你mmp。
我突然意识到三哥的重庆话倒是学的不错。
然后发现不对,我怀里,有东西在讲话。
吓得我一惊,缩到了地上。三哥见我这样,原本跳起来的他,又坐了回去。
我怀里只有钱包,拿起来一看,这钱包的口倒是像嘴,不过这东西要是能讲话,打死我也不信。
“就是我就是我”,这声音仿佛在回应我的疑惑。
我看着钱包露出的一百的一角,心想该不会就是你小子吧。
“没错就是小爷我”。
我吓得把钱包扔到地上,仿佛它和水蛭一样会吸血。
“扔我干啥”
一般出现一件怪异的事情的时候,你先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问题。
“三哥,我先做个心理咨询再回来”我朝三哥说完就往门外走。
“做个屁”三哥一脚把我踹在地上,还好我穿的黑裤子,没留什么鞋印子。这一脚的痛感,让我意识到,我的知觉还是正常的。
我叫王择。
今天要选择一件,说出来要崩天塌地的大事。
你相信,钱能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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