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转过天来，龙幽却没来书阵。玉书料想是小蛮找到了他。对此，他倒是不以为意，正好书阵内也收拾一新，玉书落得清闲，想来又有数日不曾前去天璇宫，叮嘱了小徒弟几句，就携着书卷，飘然出门。
上至天璇宫，必然要途经天玑宫，天玑宫门前却颇为热闹，此刻一贫正在门前教授姜云凡练剑。一贫没刻意压低声音，走在七宫前的路上，玉书都能清晰听到，略站了站，便见那红发的少年手握着双剑，一脸乖巧热情地向他打着招呼。玉书点首回礼，竹简在掌心虚点两下，却是向一贫说道，“一贫师兄好雅兴。”
“哈哈，”一贫举起酒葫芦先灌了一口酒，这才打着酒嗝儿说，“一把年纪了，也是时候把我这一身绝学传下去了，谁叫我只有这么一个傻徒弟呢。”
“师父！”姜云凡想要抗议。
“……傻是傻了点，不过嘛，胜在听话。”一贫完全无视了姜云凡的抗议，将方才的话说完。
玉书也笑了一笑，“如此，就不打扰师兄雅兴了。”再次点首示意，举步就向上方的天璇宫走去。
天璇宫内却也不是静谧如昔，玉书踏进门来，一眼看到青石仍是如常端坐在棋桌旁，他身边却还站着一位，此刻听到门声扭过脸来，看到玉书，一声“玉书师叔”已经脱口而出，玉书却也认识，这是天璇门下的弟子，宿迁流。
“怎么？一早就来找你师父指点功法？”玉书仍是一脸温润，手中竹简虚空轻点。
宿迁流只摇了摇头。青石却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说，“也就如此了，你留心多多注意锁妖塔内的状况也就是了。”
“弟子记下了。”宿迁流行了礼，又看了看玉书，“那弟子就先去准备了。”
“嗯。”
青石没再多言。宿迁流离开。玉书眼波流转，目送着宿迁流人影消失的地方，有几分疑惑。
“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玉书转回头，目光落在青石那张几无神情的脸上，试图找到些许端倪。
“近来山下异化的魔兽多了起来，为祸不小。我让宿迁流居中调度一下人手而已。”青石也不瞒他，径直说了来人来意。
“异化？”玉书跟着青石日久，倒也敏锐地捕捉到了青石话中的关键词。“人界生灵若是吸入魔界煞气，若是不死，便可异化成魔。近来异化之象渐多，师兄是以为与神魔之井的封印有关？”
“人魔之间结界封印并不完整，两界间的裂隙也有不止一处，虽然锁妖塔内的封印尚还稳定，但异化之象增多，自然表明魔界那边有问题。”青石依然语气平淡，但玉书却觉得提到魔界的时候，青石那不存在的目光好像朝自己的方向刺了一下。
玉书清了清嗓子，“龙溟当年对锁妖塔封印并无动作，倒是姜世离急于打开两界封印，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尚无定论，但姜世离现下还在血玉之中，姜云凡与龙幽现又都在蜀山之上，师兄是在担心什么？”
“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我都不会全然放心。”青石侧过脸来，正对着玉书，“你知道你收了个什么徒弟。就算本性不坏，但身处局中，很多时候都难免身不由己。”
青石的话已说得重了，但玉书不喜欢这样的结论，微微皱了皱斜飞的眉，“龙幽虽没有姜师侄那样率真，却也坦诚，就差在脸上写下我是魔族这几个字了。”说到这，玉书想象了一下那样的景象，自己觉得好笑，倒放松了几分，”我觉得他心在这边的多一些。”
听他有意袒护，青石不以为然，摇了摇头，却没再作声。玉书却也转了话头，跟青石说起来时天玑宫门前的见闻，“……我见一贫师兄当真是卖力，几乎是手把手地教，姜师侄也学的认真，举手投足全然是一贫师兄的路数，以后能不能青出于蓝还不好说，但十之八九能变成个酒鬼。”末了，却是感叹了一句。
青石只是垂首听他说，没再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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