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一大早,睡梦中的景云接到了一个电话,单看这个熟悉的电话号码,让他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就清醒了许多。
是马小桃打来的,她说:“景云,你昨晚去见韩彦辉了吗?”
想到昨晚发的朋友圈,再听着马小桃睡意朦胧的腔调,不由得景云问了一句:“怎么?刚睡醒就翻的朋友圈吗?”
“是呀,一觉醒来看到了就给你打电话了,他还好吧?”
沉默半分钟,景云心一横说道:“呵呵,无可奉告,他好与不好,跟你又有什么关系?现在这种情况还放不下他,合适吗?不多说,我该去上班了!”说完便立刻挂了电话。
1.
“不是一路人,注定走不到一起”
马小桃与韩彦辉的初识,是在她大一寒假勤工俭学期间,学校定点的南方一家电子厂里,同线别但不同工种。出于对新人的关照,韩彦辉总是会力所能及的帮着她。
话说某天,好哥们景云从产线经过,一眼瞥见清秀可人的马小桃,顿时来了兴趣,赶紧把韩彦辉拉到一边,激动的说:“哥们你不仗义啊,来了新妹子也不告诉我一声,快,想办法把她QQ给我要到。”
韩彦辉笑了一下说:“要来了你想干嘛?人家可是大学生呀!”
“废话,老子知道是大学生,不过就是想认识认识,有毛病吗?”
“得了吧,你那点撩妹技巧,给你纯属浪费资源了。哎,不就是告诉人家,说你是写小说的,发几部小说给人家欣赏一下,然后就断片了,这套路有意思吗?整那么高雅干嘛?”
“滚粗,什么套路不套路的,我就是想认识认识,交个朋友而已,别他妈废话,你就说能要到不能要到吧?”
“这个可以给你,实话告诉你,其实QQ号我早就有了,这妹子是我的菜,别跟我抢啊!”
“不是吧!你小子心够野,还想跟大学生发展一下,怎么想的?”
“大学生怎么了?很难追吗?”
“难不难追因人而异,哥们要告诉你的是,别下太大力气在学生工身上,人家毕竟跟我们不是一路人。大学生呀,交朋友勉强可以,要进一步发展似乎没什么可能,因为本身就有一股傲气,跟你我的人设不一样,走得再近人家也打心眼里也看不起我们这些闯荡社会穷打工的,所以还是不要陷得太深,以免最终没有结果耽误了自己。”
“打住,你那都什么年代的老黄历了?我跟她年纪相仿,沟通没有局限。我不想听什么大道理,哥们做事有分寸,你就瞧好吧!”
“算了,错也好,对也罢,哥们支持你这一回,有什么需要随时开口……”
2.
“很多时候,人的出场顺序很重要”
理论上来讲,追求一个人时,一旦出现了竞争对手,往往才会激发斗志。天不遂人愿的是,当他费尽心思击退情敌小刚后,离她们开学告别的日子近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数着越来越少的日子,韩彦辉不禁感叹道:“时间过得忒快,这就俩月完了,感觉什么都还没做。所以,今晚我就不去上班了,有些事得处理一下!”
听闻此言,景云笑了:“你小子现在行动不算晚,正好听说她今晚也不上班,去约一下,把握住这最后的机会。”
韩彦辉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说:“不是,我……那个……”
“不是个鸡毛呀!是不是钱不够?哥们先给你赞助500,不行这还有信用卡,拿去随便刷,重点是把大事落实了。”说完就把信用卡递到了韩彦辉手里。
“这回别让我失望,我等着你的好消息!”转身又叮嘱韩彦辉。
转天再见时,韩彦辉是一脸疲惫,十分沮丧的叹着气。景云惊讶的问:“你这是什么情况?事情办砸了?”
“哎,别提了,我女朋友从老家来找我了,刚把她安顿好。”
“什么?你女朋友?你这出戏搞的有点大呀,接下来准备怎么办?你还喜欢她吗?”
“我要是还喜欢着就不会来这里了。”
“那既然你不喜欢了,她又是怎么追过来的,怎么找到你的?尴尬不尴尬?”
“这个我还真不好解释呀……”
“那你有没有跟马小桃说过什么?”
“我说什么呀?马小桃她人已经走了,我留不住也没法留,等我把眼下的事处理完了,会给她一个交代的。”
“放屁!你给谁交代,你用得着给谁交代?你俩现在什么关系都还没有,你懂吗?用不着交代的,很多时候,人的出场顺序很重要。”
“人的出场顺序很重要,出场顺序……出场顺序……我懂了,我会尽快处理好我跟现任的关系的。只是,这一回我们不知何年何月还能再见,她成了我的一个遗憾!”
“没关系,她还会来的,下一个暑假她一定会再来的,相信我!”
“你怎么知道?”韩彦辉疑惑的问。
“人的出场顺序这句话是她告诉我的,今天早上她走的时候我们聊过了,我当时没仔细问,现在明白了。她亲口说她还会再来,看来你也是她的一个遗憾。”
“但愿吧!”韩彦辉抬起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神空洞的望着远方。“下次来,我一定好好把握机会,全身心的对她好……”
3.
“所谓异地恋,不过是两个人的城市,四个人的幸福”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暑假要到了,离马小桃再来的日子也越来越近。韩彦辉却因为工作升迁问题愈发的忙,只好委托景云来着手安排接她过来的一切事宜。
某天,韩彦辉约景云吃饭,酒过三巡后,韩彦辉忽然说:“哥们,我准备要离职了!”
景云桌子一拍怒问道:“什么?你要离职?离了之后准备去哪?”
“没想好,先离了再说。”
“你他妈才刚升上去,这就要走?走了之后这一摊子事交给谁?”
“无所谓了,我走之后上面会一定调你过去接替我的事,你办事我放心,就这么着了吧!”
“滚你大爷的,你这是在给我制造麻烦。当初留下,你是为了等一个机会,等马小桃的到来,你想要一个结果,弥补跟她的一段遗憾。现在,她就要来了,你却说要走,你这脑子里一天到晚在想啥玩意啊?”
“别他妈激动,老子说要走是离职,不是离开这个地方,离职了才有机会好好陪她,但请不要告诉她,明白吧?”
景云恍然大悟道:“你早说嘛,浪费半天感情。哥们尊重你的选择,这段时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吱声……”
终于,等来了马小桃,他们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度过两个月时光里的每一天。这样的时光,是热闹的大街上十指紧扣,是古镇湖边的深情相拥。
俩人在附近租了一间房,找了同一家工厂上班。早上,他骑小电驴送她到厂门口,不上班的时候,或者去参加各种朋友的饭局,不吝啬将她介绍给所有朋友认识,或者去附近的超市,买菜做饭简单搭伙过日子。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开学的日子又要到了,临走的时候,马小桃问韩彦辉,看他愿不愿意去郑州发展,离她近一点,可以继续这种生活。
韩彦辉神情黯淡的说,郑州离成都不顺路,回家不太方便,想留在这里一直等她。
马小桃“哦”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韩彦辉没有过多挽留,脑海里闪现着无数的对不起。
马小桃走了三四天,景云才知道,急忙打个电话问了问,看她什么时候还会来。
马小桃说:“以后很难再来了,以后寒暑假有很多事要忙,我也想离家近一点。”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们的以后。”
马小桃意味深长的说:“以后的事以后说,有缘一定会再相见。这异地恋,我真不想谈,不过就是两个人的城市,四个人的幸福。谢谢你那段时间为我们默默做的一切,你要想见我的话,有时间,来郑州看我就好啦……”
挂了电话,景云沉默了许久,什么也没跟韩彦辉提过。
4.
“这俗世要的所谓门当户对,我们给不起”
又过了大半年,韩彦辉辞职回家,景云去送,走到车站的时候,韩彦辉说:“哥们,这次回家可能时间长一点,可能再也不来了,我要先把驾照拿下。至于马小桃,你有时间去替我看看她,毕竟你回西安的话顺路,我就不一样了,真不方便。”
景云说:“你想这样到什么时候?”
“先这样吧,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不适合给她一个未来,需要一点时间,找一个方向,那样才不至于拖累一个大学生。”
“行,我明白了。”
六月份的时候,景云专程去郑州看了一回马小桃,在那书卷气息浓重的大学校园,俩人深谈了许久。马小桃说:“大学里谈恋爱,可能会后悔,但要是没有过,会遗憾。”
“那你现在遗憾吗?毕竟你这不是在大学校园里谈的,身份比较悬殊。”
“那又怎样?这个年代哪有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你情我愿,情到浓时不必在乎那些。”
“你还是书卷气息太浓重,他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要找一个方向努力奋斗,那样才能给你一个好的以后,懂吗?”
“不懂,也不想懂。为什么非要混好了才回头来找?谁又说过混的好了才能在一起?难道就不能俩人一起面对?”
“你知道什么叫现实吗?”
“哪怕这个世界再现实,我也依然不忘初心,坚持我的坚持。”
“你是个大学生,他是个一无所有的打工仔,这就是现实,无法改变的。你们就不是一路人,这么说吧,来的时候我看到一个段子,内容是这样的:灯泡灭了,我仔细检查了下,钨丝并没有断。我重新按下开关, 灯泡闪了两下又灭了。我问,你怎么了,不开心么。灯泡回答,等会儿,有个蛾子在窗外看我好久了。我说,那不挺好,有人看得上你。灯泡说,我不是火,别让她看错了,误了人一辈子!”
“不不不,你只看到了前半段,这个还有后续的,是这样的:炎夏,天将下雨,我去关窗的时候发现窗边有一只飞蛾。我说你要进来避雨吗?飞蛾回答:不了,屋里的灯心情不好,好久没亮了,我在窗边看到她亮了就走。我说,那你还不赶紧进来安慰安慰她,哄她开心。飞蛾说,不了,我不是电,即使我献出了生命,她也不可能为我而亮。”
“怎么越说越迷糊,你没懂我的意思!”
“我明白,飞蛾与灯泡是两个世界的嘛!可又有谁规定过,飞蛾一定就要扑火?这世俗要的门当户对,我们永远给不起,什么都是会改变的!”
“行了,不说了,有你这话,足矣!”
5.
“哪个男人这辈子心里没有一个女人让自己遗憾着”
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里,景云与马小桃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聊天话题已经不再围绕着他俩的事。逢年过节必会相互寄送礼物,互动特频繁,但一直是友情至上,恋人未满。
韩彦辉再次来到这个城市,在附近的工厂找了个工作,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奋斗,一切是那么的风轻云淡。哥俩时常有见面喝酒,但也早已巧妙的避开马小桃这个话题不谈。
深秋的一天夜晚,马小桃突然发了一条朋友圈动态,是一组以“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为主题的婚纱照。景云看到后很是震惊,急忙打了一个求证电话:“马小桃,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情况?你要结婚?”
电话那端,马小桃幸福的笑道:“是啊,我不是早跟你讲过吗?”
景云难以置信道:“你要……结婚?你要结婚?怎么这么突然,你什么时候跟我讲过,我怎么不知道?”
“哎呀,你看你,就是记性不好,都把我的事忙忘了,我记得我给你讲过呀!”
“行,行行行,就当我记性不好,才几天没联系,就整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景云生气了。“你们女生是不是从来都不在空间朋友圈晒自己男朋友照片,等到晒了就表示要结束单身了?”
“是呀,这现在是我未婚夫,他对我可好了呢,我们……”
“你有没有考虑过……考虑过韩彦辉的感受?”景云不耐烦的打断道。
“韩彦辉……他……他……”马小桃瞬间无言了。
“你把他放在什么位置了?是谁说要等他的?”
“你帮我跟他说一句,对不起,我要嫁人了,希望他……”马小桃有点语无伦次。
“你自己跟他说,这我无法代劳!”啪的一下就把电话挂了。
挂掉电话,景云整理一下情绪,给韩彦辉打了一个电话,约他出来喝点小酒解解闷。
酒桌对面,景云沉默了一会儿,对韩彦辉说:“哥们,跟你讲个事,马小桃就要结婚了,是这个月月底,还有二十来天!”
韩彦辉愣了一下说:“知道,刚进门时翻到朋友圈了,挺好,挺好的!”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景云疑惑的问。
“你要我说什么?祝福她吗?”
“不是,你不觉得这事太突然了吗?前几天都没听她说,再说她才毕业不到半年啊!”
“那又怎样?一毕业就结婚不是挺好的吗?这是最好的人生路线。她说的没错,人的出场顺序很重要,我能陪她风花雪月,就注定不能陪她柴米油盐,这都是命!”说完抬起头,眼圈略微有点泛红。
“我早说什么来着?你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还偏要走这一步,这下尴尬收场了。”
“无所谓了,爱过就好啦!”
“瞧你那样,你要实在是放不下,这样行不行,哥们到29号那天组织一下浩子跟成哥他们,咱一块上郑州抢亲去!”景云笑了一下说道。
“得了吧,哪个男人这辈子心里没有个女人让自己遗憾着,过去就过去吧!”
顿了顿,景云拿出手机拍照道:“坐好了,老子现在要发个朋友圈。”
“发什么发,有意思嘛?”
“这你就甭管了,我要看看她看到后会评论什么,又会是什么反应……”
6.
“愿我们此后死生不见,岁岁平安”
第二天一大早,马小桃果然第一时间给打来电话,寥寥数语之后,景云就迅速挂掉了电话。再刷朋友圈,看到马小桃新发表的动态:曾经心动的爱情,因为种种原因错过的爱情,后来的后来,才明白那段时间是最无拘无束、开心快乐的幸福时光。
短短数语,他从中读出了几分放不下,想了想便回复道: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不是错了,而是过了。
平复一下心情,景云找到韩彦辉,对他说:“哥们,她一大早看到我的朋友圈就给我打电话了,问了点你的事,看来她还是一样放不下你!”
“那又怎样?”韩彦辉格外淡定。
“证明她心里一直有你,去抢亲呀!”
“抢什么抢?别那么幼稚了好不好,她给我发过信息了,跟你说的一样,就几个字:对不起,我要嫁给别人了。从那一刻起,我已经放下了,看来是你放不下吧?”
沉默几秒,景云说:“是,我是放不下,我承认,我也喜欢着她,但不是你那种。我只是觉得你俩走到一起才是我所期待的,换成其他人我就是没法接受!”
“那又能怎样?你能改变什么?”韩彦辉停了一会儿又说,“你帮我最后问问她,她生日是哪一天?”
“为什么要问人家生日是哪一天?”
“不为什么,就是想送她点礼物。”
“送什么送?这些年都是我以你的名义再送,现在才想起问,早干嘛去了?咱不用问,我直接告诉你,农历十月十二,就是她结婚的那一天,你现在送起什么作用?”
“有句话这样说,结婚了还是得跟前任们说一声,各奔前程这是凄美的宿命,但徒增尴尬就不那么美丽了,难道我不应该表示表示?”
“那你就错了,还是不要相互打扰的好,你们终将成为别人的人,最好的方式是相忘于江湖,不要再提曾经的疯狂,各自生活,各自安好。”
“那好吧,那就愿以后冷暖自知,孤酒自饮。我们从此死生不见,岁岁平安……”说着说着眼泪便不自觉的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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