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明秋过了一段平静而幸福的生活。她调到了我妈妈家所在的县城工作，算是升迁吧。而我依旧因为老公的没有责任痛苦不已。明秋说，生个孩子吧，也许当了父亲，男人才会成熟，有担当。于是我便寄希望于生个孩子。我顺利怀孕，我跟老公沉浸在迎接小生命的喜悦中，竟然也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然而好景不长，第一次产检，我的宝宝停止生长，医生宣布终止妊娠，于是这个小生命在我的身体里仅仅呆了两个多月，便匆匆离去了。我做流产手术那天，明秋来了。我在手术室里疼得鬼哭狼号，我老公在手术室门口也号啕大哭，听到他的哭声，我竟然笑了，这就是我找的男人。我从手术室出来，明秋迎上来，抱住我，我说：“明秋，你疼吗？”其实我想问的是，当年她做流产手术时疼不疼，明秋听懂了我的意思，她说：“疼，我咬牙一声没吭，就是让自己好好体会这种从身体剥离的痛苦，然后一辈子都忘不了。”我顾不上琢磨她话里的意思，便被我老公搂住了，他在我耳边哭着对我说：“金子，我以后再也不让你遭受这样的痛苦了。”他说完这就话，我还挺感动，然后我便听到了他的后半句，他又说：“太吓人了。”我当时如果但凡有点力气，真想狠狠揍这个男人。
后来这个男人果然说到这，他说不会让我再遭受流产的痛苦，于是他就不要小孩，理由就是怕流产。我对他这种想法嗤之以鼻。沟通无果之后，我便放弃。我在我妈家的小城开了一家童装店，平时我妈盯着，周末我回去看店，这样日子倒好打发些。那时候我跟明秋又开始经常见面。明秋怀孕了。写到这里，我的心开始抽搐般地疼，我知道我终于要失去明秋了。
怀孕后的明秋静谧美好，她细心地准备着孩子的东西，我从我的店里拿了好多小孩子的衣服给她，我说：“明秋，我一定要做宝宝的干妈。”她笑着说：“哪有没当亲妈就当干妈的？金子，你赶紧生一个之后我们互相当干妈。”我苦笑地摇摇头：“也许我这辈子都生不了自己的孩子了。”她以为我又想起了流产的伤心事，便安慰我：“不会的，你还年轻，身体这么好、肯定能孕育一个健康的宝宝的。”我在心里暗说：“那也得有人配合我啊。”我拿着一大堆衣服给她，她摩挲着：“我的宝宝真幸福，还没出生就有这么多新衣服。”
我看着明秋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做着临产前的准备，细心地整理着宝宝的东西，她周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平凡的五官出奇地生动，都说女人做新娘那一天最漂亮，其实，怀孕的女人才是最美丽。还有两周她就要到预产期了，肚子已经很大了，弯腰穿鞋这样简单的动作她都没法完成了。她小小的身子，揣着一个大大的肚子显得有些滑稽，很有喜感。我之前就说过明秋走路有些怪异，一颠一颠的，于是我们都异常担心她，不敢让她自己走动。平时都是她婆婆陪着她，周末我便陪着她，扶着她在公园散步。傍晚时分，我们走在公园长长的小道上，我指着地上拉长的两个影子：“明秋，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刚工作时，就是这样我挽着你走铁轨。”明秋笑着说：“记得啊，怎么能忘得了？”我摸着她鼓鼓的大肚子调笑她：“那时你还是个小姑娘，现在你都快成小姑娘他娘了。”我跟明秋都想要个女儿，所以我们固执地认定她怀着的就是个女儿。明秋停下，转头看着我：“金子，谢谢你，对不起。”我诧异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言谢又为何道歉。她看我一脸茫然，解释：“这么多年了，从上学开始你就处处照顾我，一直到现在，我好像从没好好谢过你。”她顿了顿又说：“那年去上海学习的事，我错怪了你，还没跟你道歉呢，今天好好跟你说声对不起。”“好了，走吧，多少年前的破事了，还提它干嘛。”我扯着她胳膊，扶着她往回走，“整得跟临终遗言似的。”本来就是句玩笑话，没想到却真真成了真，这真的成了明秋留给我的遗言。
我一直刻意回避着这一刻，这么多年了，尽量不去回想和明秋有关的一切，可是她在我生命中的印记太深刻，让我无处可遁。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