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屯

作者: 觀風䖏 | 来源:发表于2023-09-30 23:57 被阅读0次

    将车停在高速公路桥下的阴影里,我步入汪屯村,这是一个建于半山坡的村子,一条新铺就的砖路连接了十多户农家。村子显得很整洁,基本见不到垃圾,不是经过整治,就是村民有良好的卫生习惯。开始见不到村民,沿着延伸的小路浏览家户的外观,片石插的院墙外的石钵、窑顶上塑料桶内的铁铧、门口梁上挂的书本和桃木令箭,直观的给我这个村的民俗印象。靠上面的一户农家主人不在,墙外沿着沟畔种了许多枣树,枣子红绿相间,虽然小,尝了一颗很甜。想找村民聊聊天,一辆三轮拉着人俯冲下来没有停,往上走几步,远远的瞧见后沟不远处有一户农家的院落。农村人心大,明明瞧见有陌生人走向他们家,也不问一声。这里矗立的玉米楼远没有其它村里的壮观,说明这里的耕地少,李姓妇女证实了这一点,高速公路的占地,加剧了这个矛盾。她家院外积肥多,是养牛的缘故,为种地积攒。

    51岁的樊家老大在自家院外硷畔支了把椅子,背靠停放的SUV上罩的简易车棚,独自看着高速公路来来往往的车辆。我问他喜欢这条路吗,他说声音很吵,特别是路面接茬处的咯噔声。他回乡十三四年了,这条路也修了七八年了。他原来在蒲城工作,腿碰了,之后回乡跑车、捣贩车,开班车、养猪。我说怎么看不到你腿上有毛病呀,樊老大笑着说,你没看他腿都短了一截么,走路都一拐一拐的,说着站起来,颠簸着给我指村庄的走势。他说住在汪屯村实际上挺好,开车到城里也就十来分钟的事。若是当初把这路畔下都帮起来更好,院子和村路也宽展,他近70岁的母亲也同意这个说法。

    遇到村后的68岁的段春明,老段健谈,大大小小说起几十个人名,说起某个人,一时想不起,急得扎耳挠腮的。几十年前的人名字大都能记得,眼力和记性已经很了不起了。说起前多年修缮了老爷庙,换了新门窗,覆了琉璃瓦,里面的古碑有一人多高,被打断后压到废墟。生产队时有20多群羊,退耕还林前经常上山放羊,见到村前山峁子和后面采油队部山上都有大片的砖瓦,很可能是过去的庙址。说起他们家,是他家老爷爷辈上从澄城县迁来的,老陵上好几辈,上百年的历史,是汪屯最早的住户。老人说,当初这河槽里,有许多水桐,也就是贝达树,还有狼虫虎豹,于是家里喂了狗,很凶猛的那种。村里后来的,有横山樊家河的樊家,有佳县横山榆林闫庄沟那一带人。他们段家与樊家是亲戚,他母亲是樊家女,与张家沟的樊家是一家。樊家分成了6个门头,他外爷是5门头,5门6门基本都在张家沟,另外高哨有一家,油粉村有两家。樊家老大老三参加了红军,一个在北京一个在蒲城。老段本姓张,亲弟兄们在太皇山,有6人,老家是绥德人,60年把他喂养到段家。武斗的时候,停了两年学,兰州招汽车兵没走成,从此一直务农。说起世事变化,说贷款的、躲债的、受伤的,不同人有不同的遭际和命运。老段关心大杏树梁上的320亩果园,他家的就有百多亩,今年受了冻,奇怪的是低处冻了,高处反倒没事。看老段家的窑洞,是花石窑接茬修的,窑畔上垫土厚,基本完整无大的损坏,我劝老段一定要保护好,这种窑洞会越来越少。

    从村里走出去,村后路边有一株死去的老榆树。我把车停在路边,手搭眼帘遮着夕阳,越过玉米林看向对面的山,果然有几株老树,隐约的有残破的墙壁。从玉米林走入,地里不长草,倒是有些湿滑,玉米叶子干枯,叶片锋利,一不留神把手背上划开两道口子,没有流血,倒感觉像蜂蛰了一样疼,不一会就红了一片。到了树林边,果然是古庙的遗址,树干粗大,有树皮脱落,树枝也耷拉着,唯有树冠能看到些生机。这里被半人高的钢丝围网围着,围网上爬满带刺的蛇莓子,反复查看,终是想办法撑起一个口子,身子小心翼翼地钻进去。关公庙遗址废墟里,仍能看到之前是前房后窑的建筑结构,砖石柱梁倾塌,一片的狼藉,现场有完整的香斗,令人欣喜的是一通碑石被雨水冲刷的漏出来。碑的上半面被砸得脱落,端端的波及到纪年部分,下端分化严重,唯有中间部分字迹清晰,尚能连读,这部分碑记和功德题名仍有考古价值,看风格应当是清代的庙碑。碑文末有木匠、画匠和石匠的人名,信众也多,可见当时修庙是下了功夫的。

    2023.10.01

    2023年3月30日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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