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无意伤害我的班主任,不过我那次拙劣的考试确实影响了班主任。我辜负了她的信任,也搞坏了班级的名声,结果,没多久她调到县城里教书去了。
我好像又搞错了什么。我必须得理顺一下思路,首先确认我考砸了,这事已经成了事实,全村人有一多半都知道。接着我的班主任受到影响,她不干了。最后的结果呢,又是她跑到县城里教书去了。这不是产房传喜讯,人家升了么?
这里面的套路有点深,逻辑关系存在巨大的思维跳跃,我读书少,人又小,实在搞不懂。不过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升了,人家到了更大的舞台,自然有更好的机会。
美女班主任走了以后,音乐老师暂时担任班主任,他也教体育和数学。他自己说文体不分家,又说音乐和数学是一对孪生兄弟。
他人挺好,只是讲课的时候总会把123念成多莱咪,他最大的本领是将数学课上成体育课,像这样的奇人,我进沈阳之后,再没遇到过。
而这个时候,我也意识到,想通过摆烂让我父母回家是不现实的。我们那个村不大,各家的情况,老师心里有数。
像我这种留守儿童犯了错误,老师是不会找家长的,心情好的时候骂上两句,负责任的踢上两脚,大多数情况选择略过。
我有些心灰意冷,不成想我的父母竟然回来了,原来我的那一句子不教父之过,起了效果。我说谎偷钱固然有错,他们觉得自己疏于管教,也有责任。
他们匆匆而来,留下一些吃的,又匆匆而去。走的时候,妈妈又哭了,我猜某个人告诉她我期中考试考糊的事。
我隐隐的觉得机会来了,我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让自己脱离目前这种境况的机会。
一个多月后的某天,我开始了无意识的表演,我光着脚丫,穿了个我妈妈的内裤,光着膀子,蹲在村口,阳光晒在脸上,汗顺着额头脖子,直往下流。
远远的,一辆金杯客车驶进村子,在太阳的余晖中泛着熠熠的金光。那时候的村子里十天半个月也看不到一辆车,有不少孩子像我一般,聚拢到村口,巴望着眼睛看着,想像着自己坐在车里,该有多么的风光。
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从副驾驶探出头,她有些富态,眼睛很大,皮肤光滑,一看就知道是城里人。后来听妈妈说,那是厂长夫人。我要加她姜奶奶。
姜奶奶询问司机哪个是我?她可能没想到农村孩子是这样一幅光景,我们这一堆十来个孩子,基本都差不多,每个都黑黑的瘦瘦的,看起来营养不良。
她还不知道哪个是我,眼睛就红了,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整个人的情绪波动很大,隐隐有失控的趋势。
也许在她眼里,我们这些孩子都成了野孩子,是可怜的人。其实情况并非如此,这几个人里只有我是留守儿童。
不过我并不可怜,我只是想去城里看看。而在村里,当时的我风光无限,小小年纪成了棋王,同龄人里几无对手,每天在村里晃来晃去,跪求一败。
要知道在那个村子象棋几乎是唯一的娱乐活动,很多老人都说生我的时候真有紫气东来,同班同学也把我当偶像看,而且那时候他们每个人基本都欠我玻璃球跟PIAJI,大家看到我那就跟看到领导视察一样,恭敬有佳。
但没办法,姜奶奶觉得我苦,那是个私人企业,难免有人猜她的心思,往她心窝里说话。
我妈妈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她泣不成声。姜奶奶当即对我爸爸说:“老蓝,不能让你孩子在家呆着,太可怜了。”
我爸爸是要脸的人,话以至此,他硬着头皮也得往前上。当然这事没有那么简单,不过既然姜奶奶说话了,这事就有谱。
她答应给我家提供一个单间,这就解决了住的问题。接着司机杨大爷说他能解决教育问题,他的媳妇在铁路上班,某个学校的领导层经常求她买火车票,她能帮的上忙。
众人拾柴火焰高,我这点事在车上就给落实了。金杯汽车走了,两天之后它还回来。
我将妈妈爸爸迎进家,我神神秘秘的告诉她们,有好东西给她们。
我给她们留了一盒草莓,那是我家后院长的,我一个也没舍得吃,装了满满一盒,从月初盼到月中,然后月末,我妈妈回来了,草莓长毛了。
我哭的跟泪人一样,没让妈妈吃到草莓,妈妈哭的跟泪人一样,我想妈妈当时一定没吃到草莓伤心了,晚上挨家挨户的去要PIAJI跟玻璃球的钱,我想给妈妈买点肉,可他们没PIAJI也没玻璃球更没钱,我又哭了,没有草莓也没有肉。
妈妈说在城里总吃肉,我不信,我知道妈妈吃肉的时候都是把肉夹给我的。
两天后我离开家乡,离开了我的四个老婆,离开了我的大姑。对于大姑,我心里有很多不舍,她是我童年的一道光,当父母去沈阳打工,奶奶对我视而不见之时,是她扮演了一个长者的形象,给我温暖,让我不至于被黑暗淹没。
来到沈阳,住进了集体宿舍,这里我遇到了理论上第五个老婆。没办法,想拒绝都不行,一个女的非要我叫她老丈母娘。失之东隅,得之桑耦,小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就是媳妇不缺。
我的童年就这样了,一直是在农村长大,后天染上了口吃的毛病,不过不严重,只要注意,别人并不易察觉。小的时候骂人,被烙上了大手印,从那以后几乎没骂过人。
偷东西挨打,说谎被罚,这种教训让人明白做人要诚实守信;从小在农村长大,干了不少农活,身体素质不错,能吃苦。
由于我奶奶表现出来的无视,还有父母的离家打工,我稍稍有一些自卑;从小吃百家饭,见惯了人情冷暖,所以为人比较贴心,能够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
特长下象棋,其实还有翻墙、爬树、掏鸟蛋,不过这三个在城里没有发挥的地方。象棋开发了我的逻辑思维;由于轻微口吃,随机应变能力略差。
这就是我的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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