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瞒着我们和小王领证的事情刚过去,没想到还有更大的风暴在等着我们一家。那天我正在做饭,大强下班比较早,我说饭还没好,让他回屋去等一会儿,好了我叫他。
没多会儿他就沉着脸,拿着手机出来问我:“你手机上的短信怎么回事?怎么燕子也欠了别人的钱了?”我背对着他,脸上一阵错愕,到底还是被发现了,心里似乎还有一丝轻松的感觉,终于不用再隐瞒了。我理了理思绪,咽了咽口水,假装冷静地说:“对,燕子也欠了不少钱,她最近正为这事儿发愁呢。”
大强走近我,站在我的侧面,说道:“你们怎么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不告诉我?”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心里想“告诉你?告诉你有什么用,你除了生闷气,生孩子的气,你还能做什么?大强见我不说话,有激动道:“你说话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扭过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孩子欠债已经好几年了,巧巧的事情发生那一年她就已经背上债务了,不过我也是去年知道的,她一开始也没有告诉我。”大强气得有些站不稳,往后退了几步,瞪着我道:“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女儿!一个比一个有出息,一个比一个有能耐!”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回了卧室。
我心不在焉的做好饭,叫他吃饭,两人都没什么胃口,胡乱吃了几口,各忙各的去了。见他去上班了,我赶紧跟燕子发微信消息告诉她大强知道了她欠债的事。燕子没说什么,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也好,这下子倒是不用再隐瞒什么了。”
我本以为大强会打电话或者发微信去问问燕子,可是他没有。最后还是燕子晚上给我打了个电话回来,我劝她和小王分开,说两家都穷,就不要互相拖累了,放过彼此,再去找个好点儿的人家帮衬帮衬我们家。没想到燕子却急了:“每次一有什么不如意的你们就让我和人家分手,除了分手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是吗?再说了,分手就能解决问题了吗?动不动就想着去找个有钱点儿的人家帮助我们,人家凭什么帮我们?”我被问的哑口无言。
我看看卧室的方向,还好大强听不到,不然他肯定会抢过手机去骂燕子做错了事不知悔改,还这么凶。我说:“我们只是希望你好,我和你爸帮不了你,只能想着让你嫁个好点儿的人家,让你能轻松点儿。”燕子说道:“都是自己种的果,再难吃也得自己吃。我以前做错了事,现在这一切后果都是我该承担的,没资格要求任何人帮我,我也不指望有人帮我。”
“唉,以后你和小王的事,我不管了。你们的债我也管不了,随便你了。”我无奈地说。燕子情绪缓和了一些说道:“姐姐的事出了以后我就没指望你管过我,你们已经是走投无路了,我很清楚。只希望你和爸爸能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就行了。”
挂了电话,我看大强一副要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女儿一个赛一个的令人失望,燕子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只怕是更大,毕竟他从小就疼燕子多一些。不过知道了也好,燕子本来一开始就不赞同瞒着她爸的。
第二天,大强给燕子发了一条微信消息:燕子,你是我一直看好的女儿,可是没想到还是让我失望了,也许这就是我的命运吧。真是没想到!本来想只要你们好,我们就高兴。可是你们就是这样来报答我和你妈妈以及亲人们的关爱的吗?一下子你们两个都让我觉得好失望,我也没脸去见我们的亲朋好友了。等你们奶奶百年之后,我也就没有牵挂了,我的人生之路也就差不多走完了。
燕子一直没有回复大强的消息,后来只在我们一家人的群里发了长长的一段话: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在我父亲的眼里,最重要的还是那张脸,还是面子!我的事情他知道了,没打过电话,没发过一条信息来问问发生了什么,没关心一句我好不好,没问过我一句想怎么解决......发给我的信息也只是说明了他很失望,我让他丢脸了,我遇到了什么,我过得怎么样他都没有关心过。
我从小到大,因为自己的户口没上在家里,而是上在别人家,所以我一直过得胆战心惊,生怕哪天惹得你们不高兴了就把我赶出家门。左邻右舍的邻居都经常开玩笑说我是多的,说我不是亲生的,我担心你们真的会有一天不要我了。于是我处处忍让着姐姐和弟弟,尽量不去和他们争抢什么,甚至读书比他们两个成绩都好我都没想过让你们供我读大学。我知道你们养三个孩子本来就不容易,供两个孩子读大学,一个孩子读中学,你们肯定会压力很大。
我选择读花不了什么钱的职高,选择出国去挣钱帮忙还债,不过都是在讨好你们,希望你们别觉得我是多的......我想方设法讨你们欢心,无非就是希望你们别后悔养了我这个孩子。为了让你们高兴,我努力做到最好,也不敢放纵自己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就算自己遇到了问题,也是自己尽量在解决,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然而当我真的遇到了问题,遇到了麻烦,我换来的就只有一句失望,一句丢脸。难道我活着就是为了给你们长脸的吗?我做错了事儿,你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不管我了是吗?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爱我吗?爸爸你说你最疼的是我?你疼我的方式就是对我的现状不闻不问,然后表达一番你的痛心难过吗?
我的事,除了妈妈知道了以后关心过我过得好不好,你们哪个人在知道了以后关心过我?我姐更是牛,还理直气壮地说我成了今天这样又不全是因为她,我弟没问过一句,我爸一句失望丢脸就把我打发了,这就是我珍视了快三十年的亲情吗?这就是我用自己未来换来的你们对我的关心吗?
当初得知我要和小王在一起,爸爸的态度是让我别把他领回家,他说他丢不起这个人。我一直都没明白我领我的对象回家怎么就让他丢人了,现在我明白了。因为小王家里没钱没房,他还长得不高不帅,所以我爸觉得他丢人。我现在也是,工作不好,还背了一身债,嫁个同样没钱的男人,我爸就更觉得丢脸了吧?
既然这样,我也没必要再做什么讨你们开心了,从今天起,我不为任何人活,我只为我自己活。你们要是愿意和我联系你们就和我联系,不愿意和我联系,我以后也不会再给你们打一个电话。
看到这段话,我的心仿佛在滴血,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的小女儿从小就背负了这么多的压力,原来她活得一直不开心。三个孩子里面,她是最贴心的一个,家里的什么活儿她都会做;她也是我和大强的开心果,总是会想方设法的逗我们开心;她还是最懂事的一个,宁可委屈自己也不想给我和大强添麻烦......
原来让她贴心、懂事的原因是因为不想被我们觉得多余。可是她确确实实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啊,虽然是因为想要生老三才不得已把他的户口上去了别人家,但是我们从来都没有想过不要她啊。早知道这样做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伤害,当初真的是说什么都不会这样做的,就算做了,也不允许别的人拿这事儿来开她的玩笑。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自己种的果迟早都得自己吃。我看了看大强,他显然也看到了燕子发的消息,他没什么反应,只是躺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翻身睡下了。这个家,真的是摇摇欲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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