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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长歌未央

浅浅长歌未央

作者: 宝藏妇女 | 来源:发表于2020-06-27 11:14 被阅读0次

    原创

    夜魅,一如你的歌声浅浅,朗朗清风里的碎,细致入微,和着骨节的生长,在血液里沉浮成曲调的悠扬。

    皎月,洒一地清辉,清长,隽永,似流水,似流年,似你着一袭缀满暗红色曼珠沙华的烟罗紫纱,慢慢将光影拉长成如画的惊艳。

    浅歌,你不要睡。

    浅歌,你不要闭眼

    浅歌,你说过的,生死同归。

    浅歌,你累了么?

    浅歌,你睡吧。

    浅歌,你别走太远。

    浅歌,你等我。

    浅歌,我还没告诉你。

    浅歌,我爱你。

    陨离第一次遇见浅歌的时候,她正在一刻凤凰花开的繁盛的树上肆无忌惮地用一种可以称之为“不屑”的目光看他银色铠甲内的年少轻狂和得意洋洋。东征凯旋的成就感瞬间在她面前土崩瓦解成愤怒的碎片,陨离挑起银枪,寒光顿现,即便是如此冷硬的尖锐依旧没有戳破凤浅歌的风淡云轻。

    “不过打打杀杀蛮力之果,如何这般逞英雄?”浅歌好笑地看着他有些恼怒的神情。

    他见她戏谑的眸底分明埋藏了几分认真,顿时掩了那些无用的恼意,收了那银枪,亦轻笑着看她:“唔,那以你之所见,何为之英雄?”

    她愣住,人都道陨离将军脾性不好,却不曾想这少年得意的将军也有这般悬崖勒马的敛气。

    陨离盯着她黑白分明的澄澈眸子,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她被看的有些赧然,事情是自己挑起的,若是不给出个答案,似乎有些难以服众,那边已经有些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正推推搡搡地往这边挤来。

    她慌忙跳下树来,闲闲地拍了拍裙裾上的灰尘,“所谓英雄,必要敢为人之所不敢为,敢当人之所不敢当。”

    “将军,将军。”

    陨离听见有人唤他,忙转过头去,回首时,她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陨离第二次遇见浅歌时候,她正在长公主府邸里照料那瑰苑的花花草草。她低头灌浇,姣好的面容隐逸在繁花似锦的明暗里,只留下鼻翼细密的汗水,莹亮如水晶。

    谁都知,长公主,洛国第一美人,琴棋诗书画,皆是得心应手,却偏生了一副乖戾的性子。

    冰丝弦,和着璃纹瑞兽的口里吐出的袅袅烟丝,在瑰苑的亭里汇成流转的香。

    “可是妾艺欠佳,何以将军兴致寥寥?”长公主罢手,指端划过弦尾,呕哑嘲哳,斜眼看那花丛里的身影,她眼里的阴郁突兀逼仄。

    陨离一惊,面上敛笑,拱手道,“瑰苑繁华,铭传天下,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倒是陨离失礼了。”

    “想不到将军这般人物也会理会那些俗物。”那“俗物”二字被她朱唇咬地极为认真。

    陨离依旧轻笑,“陨离不过一介粗鄙莽夫。”

    “将军既是喜欢,那妾也便成人之美。浅歌。”长公主唤道。

    陨离才知原来她竟有如此清隽的名字,倒是与那狡黠的性子相去甚远,于是戏谑地看到浅歌见到自己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诧和慌张。

    那一对视看在长公主眼里却成了最煞人的风景。

    “浅歌,将军甚是喜爱这满园花草,你便为将军折上几支玫瑰来。”

    浅歌正要转身去取剪刀来,却听闻背后长公主寒意顿深地声音,“记得,是折,而非剪。”

    陨离心中惊疑,正要出声劝阻,却见浅歌投来制止的目光。

    浅歌折花而归,手上早已千疮百孔,花枝也染上血色。

    未等陨离接手,长公主便将那一捧玫瑰打落,“贱婢,你便要将用你污血染过的东西献给将军么?跪下。”

    浅歌无路可退,径直跪下,花枝上的刺刺入,生生地疼,她倔强地一声未吭。

    陨离衣袖下的手握成拳头,骨节分明。

    眼见长公主唇角的笑意深深,却觉这满园春景霎时成荒芜。

    陨离第三次遇见浅歌的时候,她正在城郊某个破旧的角落里,与一群乞儿玩得热火朝天。

    泥土布在她脸上,将清丽的容颜毁的一塌糊涂,只剩下一双眸子,澄澈分明。

    “你倒是好兴致。”他勒了马,锦色衣袍在风里飘若羽翼。棱角分明的脸上,笑意浅浅。

    她抬头看他一眼,傻兮兮地笑,又拿起一支木棍在地上写了个“信”字,那群乞儿跟着她读得声音朗朗,像雨后晴空的灵动。

    他看得她手上细细密密地伤口,从怀里拿出来一个流云白瓷小瓶。

    她接过,道了声谢。又继续专注于手头的事情。

    陨离一怔,没想到她接得这般自然而然,理直气壮,一个轻易的“谢”字便想了结。

    遂有些恼意,将银钱散给那群乞儿,乞儿一哄而散,见她扔了木棍儿恨恨地瞪他,他方才觉得心里平衡了些许。

    “你......”

    “我如何?”

    “你欺人太甚!”

    “我如何欺人太甚?”

    “你让我为你折花,你让我被长公主罚,你现在还遣散那些孩子。”

    “除了刚才那一件,前面都非我所愿。”

    “非你所愿,却皆因你而起。”

    “你想要如何?”

    “你得补偿我。”

    “如何?”

    “不若以身相许。”

    “好。”

    浅歌得意的笑还未来得及得逞,便止在了那个不轻不淡的“好”字上。这次惊诧的人,是她。得意的人是他。

    他飞身上马,仰天大笑,墨发在风中飘扬,“浅歌,三日后,我便去公主府求了你。”

    总以为,时间不过是埋了伏笔的相见,未曾想,这世间,有种变,叫沧海桑田。

    三日,总想着,不过万生瞬间一隅。

    她携着刚采摘的一枝尤带微露的梨花,正要插入那白玉雕花的瓶中,满室的清辉突然被一个急急入内的阴影覆盖。

    “浅歌,浅歌,你知道么,长公主终于要嫁人了,这一次若不是被选去陪嫁,我们就可以自由了。”

    浅歌亦有些欣喜,嗔道:“你小点声,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了,不免又是一顿罚。可知是何人这般大胆,居然敢娶得了长公主?”

    “还能是谁啊,人以类聚,自然是那个脾性不好的陨离将军了。”

    白玉雕花的瓶应声而落,在地上铺成心碎的模样。

    被罚跪在碎片上,却觉不到疼痛。

    只觉得满目的红色刺眼地恨不得自己已盲。

    造化从来不弄人,伤人的从来都是奢念。

    她不过别人口中的“贱婢”,如何以贱躯配得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将军。终究不过是自己太过愚蠢,错把同情当执念,误了别人的风花雪月,也误了自己的一颗真心。

    可人生大抵喜欢纠缠,那被选去陪嫁不是别人,正是瑰苑里那无足轻重的料理花草的婢女。

    长公主金色的护甲划上她清丽的脸,“浅歌,你这般聪慧,吾怎可让你蹉跎?”

    “公主抬爱了。”她目光早已清冷。

    “怎么?每天看到自己那心心相念的人,不好么?”长公主一脸讽刺将浅歌的诧异玩弄于鼓掌。

    “吾便成全你。看着那人与被人双宿双飞,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浅歌,你说呢?”

    她握在手心里的指甲生生折断,嵌进掌心,旧伤添新痕,不过如此光景。

    四月里,都城里饭后茶余的谈资莫过于,长公主的大婚之夜,边城暴乱,驸马请旨连夜奔赴边城。

    世人都道陨离将军心怀天下,置个人于不顾,一心为国为民。

    只有大婚之夜枯坐床榻到黎明,姿容天下的那个人最明白,边城暴动是谁的杰作,为国为民不过一场虚假,真正为的,不过是一人。

    只因,那夜她的陪嫁婢女不见了踪迹。

    边城暴动平息,陨离将军依旧凯旋而归,所求赏赐不过常驻边城。

    满朝文武皆叹。

    金銮殿上,谁着一身红衣,灿若烟霞,却遮盖不了眼里深刻的戾气。

    “君上,臣奏请。”

    长公主所奏,众人自是不敢怠慢。

    折上所奏,震惊朝野。

    陨离将军谋逆,勾结前朝公主妄图复国。证据确凿,言词确确。

    昭昭日月,朗朗乾坤,正大光明下,功高震主向来大忌。他一直都晓得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前朝公主又是哪个?

    他为她凤凰花树下一见倾心,他为她瑰苑里的倔强心疼,他为她澄澈的眸子沉溺,那些随后的相见,刻意维系的邂逅,她从来都不知,他为她放弃那为驸马的光鲜,他操纵那些暴乱,他夜里撷她驰马而去,他护她求得现世安稳。

    可是幸福太过狡猾,任你拼劲全力,即便抓住须臾,却最终还是被它溜走。

    他想,他唯一算漏的是她的欺骗。

    他早该发现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料理花草的婢女,如何会歌比天籁,舞比惊鸿,字如游龙,就连兵法也不差他分毫,他只来得及惊叹她七窍玲珑的心思巧妙,却独独忘记了询问她的那些经过。

    或许,从东征凯旋归来,站在凤凰花树下的那一刻,利用就开始了吧。

    金銮殿上,谁着一身铠甲,剑气如虹,却不见人神共仰的姿容勃发。

    第二次仰天长啸,等待的却不过束手就擒。

    殇,如何需要挣扎。

    断头台上,无人来祭,台下,是一帮兴致十足的看客。

    看什么,呵,昨日还威风凛凛的战神将军,如今不过落魄阶下囚。

    他依旧大笑,闻到道那刽子手吐在刀刃上的烈酒的香味,像极了边城煮酒时的豪情万丈。

    眼神掠过那一帮不知活着为何物的愚民,与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不期而遇,那里面的焦急,期许和泪意,他都纷纷忽略不计。

    嘲弄地笑,仿佛是对曾经愚昧轻信的报复。

    转过头,不再看。

    为何心里的疼还是丝丝地在骨血里蔓延。

    想来是恨意痴缠,宿怨未了。罢了,不过情缘劫数,若是来生,便定要生而无心,不为谁倾覆一生。

    他恨恨地想,却还是忍不住转过头,却见方才那双眸子已不见。

    监斩官行令下,令牌跌落的声音格外清脆,像秋风吹落断枝,利索,果断。

    他闭上眼,侧脸越发棱角分明。

    刀上落下的寒气和煞气,他都能感受地格外清晰,原来死亡竟也不过尔尔。

    忽闻得箭声”嗖嗖“,他睁眼,看到人群中那些跟着自己征战多年的熟悉面孔。

    身后有人割开他缚手的绳子,一只柔若无骨的手牵过他的手。

    “快走!”

    不用转身,也知晓那只手是谁的。

    他固执地甩来她的手,用那只被她牵过的手扼住她的喉咙,眼里聚满了杀意,“我竟不知你有这般手段,连驻守边城的将士都听你差遣,怎么莫不是也像对我一般使出了同样的手段?”

    若不是被那些随来的将士拉下,浅歌想那一刻,自己便真是要死于他手下了。

    郊外枫林,看着凭空出现的那么多的御林军。他明白,他不过是个饵。

    长公主依旧一身红衣,在一片绿景中,带着惊世绝伦的美,唇角蓄满笑意。

    “将军,妾一直在等你。亏得将军配合,这才有了将前朝余孽一干人等除尽的机会。君上若是知晓,必然欣然,臣民闻得,亦会对将军之舍我之义感恩戴德。”

    浅歌踉跄一步,被他扶住。

    冷冷道:“长歌公主,您可得当心了。”

    她闻得他鄙薄的语气,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正撞进他满目的讽刺和冷然。

    为救他,她遣动藏匿多年的前朝势力,却没想到落入了早已设好的圈套。

    心如坠冰窖。原来那句“以身相许”不过是当朝将军的戏谑之语。

    她却将不离不弃当成了依靠。

    她早该明白的,什么一见倾心,什么许诺,什么舍弃,什么庇护,不过是刺穿她过往的一把利剑。

    此时晓得,为时已晚。她却不会放弃先发制人的机会。

    “杀!”

    她从腰间拔出软剑,紫色的流苏划出优美的弧线。

    他看向她孤注一掷的表情,仿佛回到了那个午后瑰苑盛景时她的倔强,只是此时却带了修罗的狠戾。

    他突然觉得,他从来都不懂她。

    往昔,如梦似幻。

    他定定地站着,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直到利箭刺穿她单薄的身躯,长公主那张拉满的弓逐渐恢复成原来的形状,他才觉察出心中撕扯的痛。

    他奔跑过去,接住她倒下的身子,血将他白色的衣襟染成阴郁的暗红色。

    他听得她呢喃浅语,一如她柔软的歌声,“我从未骗你。”

    “我知晓,我知晓。”他将她扣在怀里,不停地重复着回答,仿佛是为了某种逝去的求证和挽留。

    长公主骄傲地扬起的笑颜依旧明艳动人,“将军,君上需要你,臣民需要你,天下需要你。”

    他将她轻轻放于地上,仿佛怕弄碎一件稀世珍宝,起身笑的极为肆意张扬,“君上,臣民,天下,哈哈,干我何事?既是谋逆,那本将便让你看看什么叫谋逆!”

    枫叶还未红透,在风中招摇,似是为了某种荣耀而起哄,十里枫林,霎时成为修罗场。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还带余温的躯体,眼里温柔缱绻。

    衣角被一只染满污血的手抓住,“为何不杀我?”长公主的骄傲依旧从眼底深处泛上来。

    他将被抓的那片衣角用剑斩断,有血滴出眼角,笑的邪魅蛊惑,“谋逆还未开始,公主这么急着去死,岂不辜负本将一片苦心?”

    长公主闻言破败倒地,眼里一片死灰。

    枫叶比秋天更红,绚烂地触目。

    不过三月余,战火纷扰,浮尸饿殍。

    江山如画今成谁的焦土万里煎熬。

    曾经的战神将军,一如既往的家喻户晓,不过换了称号。

    修罗将军,呵,多好。

    浅歌,你看,这天下负了你,我便要负了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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