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饭

这几个月，有一张照片时常在我脑海中浮现，有时是在开车的时候，有时在看书的时候，有时在散步的途中，有是时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

它像根草，无需浇水施肥，见缝生长。它似乎总是提醒我要写点什么，也确实有很几次在浮现的当时决定当天一定要写出来，但又都夭亡于自己的懒惰。人生中大多念头像星星之火，未来得及燎原，就熄灭了，像句歌词：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最后只是想想。

其实，也不能完全把罪责推给懒惰，还有限于自己的能力不知如何下笔。此刻，已是深夜，窗外稀稀拉拉地下着小雨，雨滴打在窗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车流声从远处传来，宣示人类的奋斗不息或者说贪婪无度。

正在台灯下读迪内森的《走出非洲》，照片又在脑海里闪现，我用继续看书的念头推开它，但为了一劳永逸地不再受到侵扰，我丢下书，打开了电脑。

照片拍摄于去年的九月份。那天，在南京老城南的一条巷子里，我发现几个小孩在里面玩，我走了进去，拍了几张下他们玩的照片。中午吃饭时间了，孩子依然沉浸在他们的世界，全然不理家人喊他们各自回家吃饭。

一个孩子的奶奶端了碗饭出来，在孩子玩的空挡，喂孩子吃一口，喂饭的时候她自己也把嘴巴张开，为孩子做示范。过程中，我发现原来她是个哑巴，但与孩子交流似乎没有任何障碍，在一起生活久了，语言已多余。

就是这样的一张照片，算不上多精彩，充其量是捕捉到了生活的一个典型瞬间。生活中这样的场景很寻常，几乎在我们每个人的家里出现过，不是难得一见的杂耍表演，不是绚烂壮丽的奇景，不是前网红前凸后翘地搔首弄姿，但就是这张照片，不时在我头脑里浮现，浮现她端着碗，弯着腰，张着嘴，喂孩子吃饭的样子，像一座雕塑。

希望匆匆写下的这些文字，能为我拔去这根不受控制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