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四五天的漫长商议,我将要娶小翠了。
父亲要把老牛弄回家的事也给耽搁了,我觉得我欠老牛的,很多很多。我住在大伯家有些天了,我每天陪着老牛,我们时常对视着,一看就是好久。
母亲捎人给我带口信,哥哥刚结婚,我老待着也不好,让我回去。上午哥哥和大伯都去地里忙了,我起身去跟嫂子道别。嫂子穿着大红的格子花布衫,趴在土灶台上忙碌着。
"嫂子,我今天就先回去了,等下我哥大伯回来你帮我说一声。"说完我背着叠好的布包挎在肩上往院外走。
嫂子跑出来一把拉住我说:"俊儿,等你哥大伯回来,吃了中饭再走吧,我这里还有几尺花布,你帮我带给你娘。"
我犹豫着,哥哥和大伯扛着锄头回来了。
"俊儿这是要走吗?吃了饭再走,等下你跟我去河里摸点鱼,你一块儿带走。"说着哥哥又把我推进了院子。
我拎着鱼,背着包,走在坑洼不平的田埂上。太阳越来越低了,我加快了脚步。
天越来越黑,月亮越来越亮,按理说也该到家了。
我抬头看看月亮,回过头准备继续往家走。咦?河里怎么有朵荷花?好漂亮啊,月光撒在荷花上,看得我心里直荡漾。我放下包和鱼,卷起裤管向河里走了过去。"不能去,回来,回来。"我心里那个声音又在说着,很急促。
可是荷花好漂亮啊。不行,我得去摘回来。我脚趟进了河里,夜里的河水很凉,冻的我一哆嗦,赶忙把脚缩了回来。再一看,河里空空荡荡,啥也没有啊,见鬼了,荷花去哪儿了呢?我一脸遗憾,悻悻的回到田埂的小路上,穿好鞋背着布包、拎着鱼往家走。
走着走着我开始流汗,我看到前面有几个姑娘在打闹着。我快步走了过去,这大晚上,谁家的姑娘啊?怎么不回家啊。我走近一看,好家伙,几个小姑娘真好看。我往她们跟前走着,可怎么也走不到她们跟前,一个姑娘拿手指头对我勾着。
"来啊,追到我我就跟你回家。"
我追了起来。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停下,停下,不能追。"啥不能追啊,我心想。这么漂亮的姑娘,我们村儿的姑娘一个都比不上,等我追上仔细瞧瞧,大晚上的,得送她们回家。
我开始小跑起来,风吹着我额头上的汗,真舒服。鱼太重了,我把鱼丢了继续追。鱼丢了果然轻松多了,我感觉离她们越来越近了。布包挎在肩头甩着,很膈应。我把布包甩了,我奔了起来,这下是真的一身轻松了。
她们跳过小腿高的草,我也跟着跳,她们蹦过田埂,我也跟着蹦。我以前一直在家读书,读不好就被父亲揍。考了秀才,大清亡了。后来又得了大病,买了牛,捡回条命。现在又被泼妇丈母娘逼着结婚,我想着想着哭了起来。我以前过的真累,我活的好苦,我一边哭着,一边奔跑着。我抬头看着她们,我又笑了,这是我这些年来最开心的一天,我欢快的追着。
风吹着耳朵呼呼的响,我好像有使不完的劲。近了,近了,快追到了,我继续加速跑。我有点沮丧了,我老是追不到她们,我不想追了。我停了下来,她们也停了下来,她又用手指勾着我,"快点啊,你再追不到我们,我们就到家了。"
我又劺足劲跑了起来,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下,整个人飞了出去。脸摔在地上,身子往前滑了好远,我浑身火辣的疼,我脸和嘴也疼的火辣。我很委屈,也很伤心。为什么她们不让我追到,我很生气。
她们在前面胳膊挽着胳膊,她们跳着,转着圈,咯咯咯的大笑。她们在笑话我,我做着鬼脸冲她们叫着,我吓唬她们,可她们不怕,她们还在一边跳一边笑,"你追不到我们,你追不到我们,咯咯咯!"
我从地上爬起来,我捡地上的泥块丢她们,可怎么也丢不中,我心头涌上了无名的大火,从地上捡了根树枝就冲了上去,她们没躲,我高高的跃起,我像个冲杀的将军,我就要打到她们了,我得意的笑了。
"卖麻虾喽,卖麻虾喽,早上刚打的麻虾喽。"声音好烦,吵的我睡不着。我不停的翻着身子,我坐了起来想冲卖麻虾的人发火。
我睁开眼,眼前是一条河,我定了定神。这是隔壁镇上的一条大河啊,我怎么在这里呀?我揉了揉眼睛,没错,这是隔壁镇上的大河。今年雨水少,河床露了出来,只有小船还能行,大船根本行不了。
小船上的人还在叫唤着卖麻虾,我看了看身上,衣服好些地方都破了。腿上身上到处是草汁和泥土,弹了弹后我起身回家。
咦?我怎么动不了?我腿怎么不听使唤啊?用手把腿抬高后我一身冷汗,我两条腿都断了。一瞬间,腿突然疼了起来,我龇牙咧嘴。我昨晚上不是回家的么?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汗如雨下,脸绷的紧紧,眼睛失神的睁的老大,我昨晚上追姑娘来着。可是大半夜的哪来的姑娘啊?我身后的河堤有两人多高,我爬不上去,我只能喊,"有人吗?救救我,我腿摔断了…"
我发着高烧躺在床上,母亲喂我喝很苦的汤药。大伯一家都围在我身旁,刚回家的父亲轻声问我,"俊儿,你昨晚怎么了?"
我抬头看着父亲,"我昨晚追姑娘来着,别的我真不记得了。"
"你昨天从大伯家回来,大伯家到隔壁镇可是有80多里地啊,你怎么走到那边去的呀?"父亲揪着脸问到。
"不记得了,就记得有几个姑娘让我追她们。"我拼命的回忆着,可是想不起来。
"你两条腿都断了,你怎么到河边的呢?"哥哥又问到。
"我追不上,当时很气,我拿棒子跳起来打她们,我醒来后腿就断了。"
"爹,你不说要把老牛弄回来的么?"
"那是你嫂子的嫁妆。你个倒霉孩子,你还有心思管这个?你怎么不想想你以后?"父亲说着,发怒的冲了过来,举手就要打我。手停在我脸前晃了几晃,最终没打下来。
"小叔,要不然你去把牛牵回来吧,省得俊儿惦记。"嫂子说到。
"翠儿,这事不急。老牛原本是我家的,当初卖了换了他一条命,也是巧,又卖到你家了。过两天筹点钱给你我再牵回来。"父亲不好意思的说到。
"没事儿,小叔,这不自家人么。"嫂子笑着说。
"嗯,缓两天再说吧,翠儿。"
父亲出去请老道士了,老道士还是没来,给了父亲几张鬼画符。父亲烧了就着水给我喝了,又拿了几卷草纸在门外烧了。
"俊儿婚是结不成了,只是这孩子命这么苦,现在腿又断了。李家媳妇虽然不讲理,可她闺女到底是来我们家过日子,现在指定黄了,以后俊儿还有谁家肯嫁啊?"母亲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父亲在一旁叹了口气,"哎…"大伯哥哥也跟着叹气,我看着两腿上的竹子夹板,跟父亲一样的也长叹了口气"哎…!"母亲在一旁跟着叹了口气,出去做饭去了。
我就这么在家躺着,那个曾经将要成为我丈母娘的胖女人来闹了几回,我的名声这下彻底响彻在周围几个镇子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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