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妈是个大智若愚的女人,就是偶尔智慧一下,大部分都是傻傻的笨笨的像个小公主。年近60时的妈妈,就在遭遇父亲的离世,变得聪明起来,自己会打开空调调温度,会使用滚筒洗衣机,会用智能手机的手写键盘打字。
她就这样在儿女看不见的日子里,在思念爸爸的日子里,把爸爸原来会做的事情都学会了。突然很感谢妈妈是个容易满足的妈妈,没心没肺的妈妈,因为这样高纯度的悲伤,可以在她这样的性格里略加稀释,变得不那么钝痛。
妈妈的衣柜有个秘密的角落,那里面挂满了五颜六色,质感温柔的丝巾,丝绸的温度,能妈妈变得柔软,让她的眼睛里还闪烁着光芒。她总是抚摸着这些丝绸,然后一边回忆一边和我说,三年前的夏天来杭州和我爸一起给老家的阿姨、舅妈、姑姑买的丝绸睡衣。
她们有多么喜欢,现在她们还和她讲,睡衣人见人夸,都问在哪买的?这时候,我会在我妈的眼睛里看见悲伤,因为那是和我爸一起买的,我爸的眼光好,选的颜色漂亮,那个卖睡衣的地方,她一个人是找不到了。
贰我想姐姐应该世界上最孝顺的女儿了,成为人母之后的她,便更加懂得父母的那份心。年轻时自己做错了的事,不懂事时伤了父母的心,都在日后的岁月里,成为了姐姐加倍对爸妈好的理由,她就是大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妈妈的秘密角落,都是她贡献的出来的。因为妈妈看见了姐姐脖子上的围巾,爱不释手,一直说好看好看,摸起来“肉头”(我们的家乡话,就是柔软的意思),之后姐姐总是拿着十几条围巾、裙子回家。
我们母女仨,围着一床的丝巾,“我要这个”、“咱妈带这个好看”、“给我老姑娘一个粉色的,春天带”,三个年代的女人眼睛里放着光,嘴里叨念着,身上比量着,对美的追求不会随着时代的变化而有所改变。
叁自此,丝绸围巾成了妈妈的标配,冬天的大衣里,丝绸的温柔质感打破了朔北的严寒;春天开衫里,会有和季节相呼应的色彩。
单位里的人,看见妈妈的丝巾,总是上来摸一摸,赞叹一下,就这样,她成了妈妈的骄傲,向世人暗示着妈妈的幸福与好命。妈妈的悲伤,被这样一点一点的温柔,抚摸的不再尖锐。我们总是寻求一件物什,寄托我们的悲欢,开心的记忆里有它,悲伤的岁月里有它。
有的人选择了珠宝首饰,有的人选择了书香笔墨,有的人选择了古着摆件,其实这并无本质差别,无外乎是我们来到世上走一遭,拥有与这些美好物件的缘分,缘分深了,它们便走进了你的生活;缘分浅薄,便终究不得你的意。愿我们与有缘之物,将磕磕绊绊的生活过得充满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