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有一秒钟的时间，我都会选择追随你的步伐——紧紧随着，永远不放。
序
“伙计，我很遗憾，您满意的旅程不能在这里结束。”
“还不能？我需要做些什么？”
“您需要做的事情还多着。现在您需要花上您死后的一个月。”
“你们的事真多。”
“但那都是有意义的。”
“你们甚至不让灵魂安息？”
“罪孽深重的灵魂不该安息。”
“哼哈？”
“我们在让罪恶得到救赎。”
“看来仅此而已。”
一、
这个世界十分奇妙…也许十分寻常。至少在这里的人们眼里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们让我呆在这里，以一个独立的灵魂——或是人格潜伏于一位指挥官年轻的生命中。
他知道我在。他不怎么待见我。
但我不曾抱怨，这是无所谓的事情。
“我们的一天有忙不完的事，它使我们烦躁。”年轻的指挥官说，他正享用着他丰盛的早餐，“你或许不知道——或是你本来就不知道你有多麻烦。”
“我打扰到您了吗？”
“ 一方面是这样的。”
“那也只是一方面。您大可不必在意。伟大的指挥官不会在意小事。”我说，“大家本来就可以不在意对方，不多管闲事对谁都好。”
“你不明白。”他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发出咚咚的声音，“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在意实在太少了。”
“对于现在的世界来说，可能如此。”
二、
这里是新界，是我属于的泽拉兰克世界的三百年后。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当年的惨剧，我只看到属于这块土地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只是科技改变的外貌，更是真理改变的精神。
冷漠与不屑，大家只是看准自身的利益，把感情置之度外。
指挥官说感情那是没用的东西——我觉得这不是他的想法。闲暇时刻我无意从嘴中吐出的网络段子经常令他笑得不省人事。不过那也仅仅限于闲暇，大多数的时间里他都保持着严肃的态度。
我是不理解的。他说我是不可能理解的。
指挥官说那是新界的生存法则，你必须不苟言笑，时刻注意身边的任何一个变化。
没准，你就堕入深渊，永无容身之处。
三、
依然是看似无趣的一天。人工的蓝天看起来真是美极了。
指挥官说新界还剩下世界的最后一处角落没有吞并，他将带领勇敢的人们去争夺荣耀——摧毁最后一个生机勃勃的地方。
“你相信吗？”
“什么？”
“世界是可以很和谐的。”
“这里也很和谐。”
“那是不同的。”我说。我回想着自己的世界，回想那里的一草一木，我突然发现我曾经多么快乐——尽管不是最幸福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问他：
“一朵濒死的花儿与一朵灿烂的花朵儿存在于同一处草坪，它们代表什么？”
“呃…是过去的世界与现在的世界？”
“也是人可以为自己活的自由的岁月与被束缚着的不堪的岁月。”
指挥官望向窗外。
四、
你是这人间中的四月天。
他不停地抽着烟，同为一体的我能感受到那刺鼻的烟味。
新界虽然已经不再拥有自然，但那些春天的花儿仍在开放。
我是吗？
五、
他似乎在犹豫。
也是，背叛对于一个忠诚的指挥官来说是多么艰难。
但那对于很多人来说是正确的。
“你长什么样子？”很突然的，他放下手中不停挥动的笔，问我。
“呃…老实说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含糊地说，“我记得我死了很久了…但我好像仍活着。我不记得我在刚刚死的那时候干了什么…这很奇妙。”
“你是亡灵？”
“也许…但可能也不是。”
“那真是稀奇。”他轻笑一声，“一个奇怪的女性生物促使我去背叛自己的国家——只是为了可笑的真正的和平！”
“呃？”
“你会很美。”
六、
我于四月活于这里，以死的状态去在一个月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人们的力量是无法低估的。仅仅是几百年他们就能解决掉那个惨剧并将世界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那么我和我亲爱的指挥官也能在一个月里将不想要的世界变成美好的仙境。
这听上去有些不切实际…但是，奇迹，奇迹会发生的对吧？
我们始终相信奇迹，我们始终相信带来奇迹的命运。
七、
“那样做是对的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对于错。”
“若是失败我将至此孤身一人。”
“不。”我说，“我会追随着你。”
他沉默了。
子夜时分，伟大世界的每一个街头都还点着耀眼的灯火，在无人在意的深夜，被束缚的可悲者在黑暗中释怀。
钟楼的顶上，指挥官站在那里，观望着喧闹的一切。
这是座寂寞的城市，却也是真正的不夜城，无数人歌唱着不朽的不老歌。 早安。
八、
他作出了选择。
竟然那么快。
我有些惊讶。
“先生？”
他仿佛知道我要问些什么，只是微微一笑，看着那面镜子，仿佛看着我：
“人生也就那么几十年，总得拼一把。”
他顿了一下，
“为我，也为你，亦是为这个世界。”
哪怕是一个凡人，都是可以改变一切的。
九、
跟了他已经九天了，我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直至看到一张电报，看到印在上面的显眼的名字：
Calendula•Freddy
“calendula？”我念出那个奇怪的名字，很明显的疑问语气。
“嗯哼——”指挥官撇撇嘴，“小姐，您注意的重点竟然在这里——我还以为您会专注的在意现在的情况——一切都是你出的主意…”
他哼了一声，仿佛是嘲讽。
“那也是你的决定,你知道我无法掌控这具身体。至少我没有那个本事，作为一个幽灵能与您谈话已经十分荣幸了。”
“不，你不是幽灵。”
“哈？”
“至少在我眼里你不是。”
“你是天使。”
“你是黑暗中的光。”
“你是绝境中的希望。”
“你是救世主。”
十、
Calendula•Freddy他真的做了，做了那样的事。
尽管那是无数人想要的，但那也是无数人不曾做到的。
当我们把这个消息告诉那里的人们时，他们脸上的喜悦是我从未见过的——也许这一幕我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忘记…
我差点忘了。
我已经死了。
现在世界允许我做的，已经是无数已死灵魂不敢想象的——我幸福着。
我能被人感受到，甚至可以与他交谈！
你啊…还渴望着什么？
我通过他的眼睛，我看着周围的生命。
我渴望活着。
这种野心绝对不可以拥有…绝对不可以。
这不被允许。
十一、
战争开始了。没有想到竟如此顺利。
在Calendula登上台高喊他的想法时，在新界部分人们愤怒呐喊时，竟还有一部分人庇护着他。
“指挥官是对的！”
“那才是我们的生活！”
“我们不该如此无趣地活着！”
“我们要自由！”
新界束缚他们太久了，泽拉兰克放纵他们太久了。
一朵濒死的花儿与一朵灿烂的花儿存在于同一处草坪。
我们的岁月。
我们的时代。
十二、
新界崩坏了，我们与他们对抗。
那是一种压倒性的优势，我们很快夺走那肥沃的土地——完成我们的梦想。
十三、
天边的月亮越发的圆了。我不知道它是不是人们通过科技研发的产物，我只知道这月比泽拉兰克的月要美。
不仅仅是表面的。
十四、
连续两天没有发生不愉快的事情，这似乎太过安逸了。
这不对。
没有最顺利的事情。所有成果都将经历磨难。
十五、
所有的人都该牢记这个日子——神圣的十五日——月最圆的时候。月是圣洁的。
或许啊，我更应该记住它。
还有十五天。
不论如何，我都要离开。
不带任何遗憾，我必须真正死去。
我不知道我还经历过什么，但我知道我不想在重蹈覆辙，却一如既往地继续着错误。
依稀记得有人对我说，我一直在犯错，还毁了身边的人和一切。
那也许是真的。
也许我该克制，我不该和任何人说话。
我什么都不该做。
十六、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这是哪里的话呢？
已经记不清了。
记忆一直在被抹去。除了眼前的一切，我的记忆中已不再拥有什么。
这也好。
让我专注于这场令人作呕的战斗。
为了自由，夺取荣耀。
十七、
为了自由。
我的战士在战场上高喊，这句话让我深有感悟。
自由，到底是什么样的？
无论在哪一刻，我们始终被世界束缚——或是生存条件、或是自身利益、亦或是对方威胁，我们永远放不下一切，
我们永远没有自由。
十八、
人们眼里燃烧着希望的火花，但他们不知道在希望的幸福过后是更绝望的痛苦。
人们永远不理解这一切。
我亲爱的指挥官也加入这场战斗，我嘱咐他要小心。
“我可不希望你死。”我说，“作为金盏花你不可以死——绝对不可以！”
“为什么？我不曾重要。”
“因为你是金盏花。”
“你看起来没那么重利益。”
“已经死了我还盼什么呢？”我笑着，“现在我唯一期盼的，无一是金盏花的救济。”
十九、
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不应该在这里。
你不属于这里。
别再继续了！
你想在这里做什么？！
不，没有机会了。
不过啊，还不是太晚。
你可以改变一切——让他们重回轨迹。
你不必如此做…
你怎么了？
求你了…
你已经陷得太深了。
你为什么这样做？
为什么！
究竟为什么！
二十、
突然从梦境中醒来，我感到不可思议。
我竟然在战场上睡着了？！
扭头看向四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这里是calendula的家，他的小屋看起来很温馨。
他正在休息。
看样子一切都很好…这样便好了。
我回想那漆黑屏幕中浮现的质问。
他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是谁。
明明是他们给我的权利，却又要在中途找人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我只是顺着自己的心而已。
人的潜力是无法低估的。
但如何开发是心中无数的。
我只是追随着自己为自己活的岁月。
追随我深深在乎的人而已。
二十一、
沃特曼轮是新界的果实，用刀切开绿色的表皮，里面红红的果肉十分香甜。
这可是泽拉兰克没有的。
我十分新奇这聚会中的任何一种食物——波纳纳（那种黄色表皮十分甜腻的果子）、格瑞普（这一串一串的如紫珍珠般的带皮果实）还有欧润菊（酸酸甜甜的果子）等等，这些十分有趣，但由于无法靠自己吃只好拉着calendula不停往嘴里塞着这些…我不知道会不会把他喂胖。
这不怪我！
二十二、
那是所有人渴求的一段安逸。新界军方和我们签订了和平条约——我们双方将有五个月的和平。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不可能。我们怎么会给他们休整的机会？
但那只能放在暗下。
我们派出去的几名刺客无一幸免，最终calendula决定靠自己。
我支持他，但我也担心他。
没事的四月。
他这么说，还给我起了个名字叫作四月。
只有这样才会取得胜利不是吗？
是是是，但你要相信你改变不了命运。
我知道。但如果命运本来就是这么决定的呢？
我们会心一笑。
二十三、
人间最美不过四月。
我说这是自然的四月，他说这是他心中的四月。
二十四、
四月将要过去，我将要迎来终结。
我要放手一搏。
作为四月，为了自由，为了荣耀。
二十五、
路上很美，我觉得新界如此美，泽拉兰克如此遥远。
属于四月的花儿开放着。
他摘下一朵，在眼前晃了晃，仿佛要我看到。
“看到了吗？我想将它戴在你漂亮的黑头发上。”
“你不曾见过我，又怎么知道我有黑的头发？”
“你如墨汁一般典雅，还透出智慧的芳香。”
沉默。
“更重要的是，你在我心头写下一笔，便再也抹不去痕迹。”
（不这段有些扯…）
二十六、
倒计时：四天。
只在最后关头，我才感受到什么叫作在乎。
那么在乎一个人阿，到底代表着什么呢？
他们称我为智者，我却不明爱为何意。
二十七、
他下了挑战书，我觉得他疯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不应该在这里。
你不属于这里。
别再继续了！
你想在这里做什么？！
不，没有机会了。
不过啊，还不是太晚。
你可以改变一切——让他们重回轨迹。
你不必如此做…
你怎么了？
求你了…
你已经陷得太深了。
你为什么这样做？
为什么！
究竟为什么！”
我喊完，才发现这句话的意义。
二十八、
还剩两天了，我自己心里有数，但我不曾告诉他。
我的金盏花在这一天里一直看着他的剑。
那剑在一瞬间折射出我的影子。
他愣住了。
沉默的年代。
二十九、
“四月，你怕么？”
“我不曾怕过。”
“你现在怕么？”
“怕了。”
“你怕什么？”
“怕这四月，怕这世界，怕这命运，怕这终结，怕这一切。”
三十（上）
这是沉默的清晨，这是沉默的日子。
他像是感受到我的不安，将视线带向那簇花丛。
有些已经枯萎了。
“四月。”他唤我，“四月要过去了。但是你不会走吧？”
“不。”我说，“我说过，我永远追随着你。”
一朵濒死的花儿与一朵灿烂的花儿存在于同一处草坪，它们代表什么？
是原来的世界与现在的世界。
是人可以为自己活的自由的岁月与被束缚着的不堪的岁月。
是苟延残喘的我与奔向光明的你。
三十（下）
他们在钟塔的顶端，没人不知道他们是互相最大的敌人。
我就那样看着，顺便体会一下被剑刺伤的疼痛。
再怎么大喊大叫都是无用的。那样只会害了他。
我突然觉得身子一轻，紧接着我看到俩人。
四月最后的花朵飘落在我的脸上。带着它的清香。
这是转瞬即逝的生命。
仿佛我。
没有巨大的惊喜，我只有不甘的痛苦。
那是我梦寐以求的生命。
他成功了。
午夜的钟声敲响了，它敲响了胜利。
午夜的清风吹来了，它吹来了悲伤。
我要走了。
他看着我。
他的眼睛是天蓝色的。
那不是人工天空的颜色。
它里面包含着无限的悲伤。
“你从来没有与我说过。”
“是的。”
“并且你说过你会永远追随着我。”
“我说过。而我也会做到。”
“我会追随你。”
“可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你可能见不到我，但你会感受到我。”
“因为我永远在你身边。”
我试着去握住他的手，用冰冷去触碰温暖。
“四月。”他说，“你真的很美。”
我愣了愣，我还没看到自己的面容。
他将花朵戴在我的头上，刚带上有很快落下。
我的手已感受不到温暖。
————————————
那片黑暗中有一面镜子，我用手抚上它。
镜面中反射出一张清秀的脸庞。
我很美。
我为calendula而美。
“伙计，我很高兴，您遗憾的旅程可以在这里结束。”
“……”
“您需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现在您可以安息了。”
“……”
“您不再罪孽深重。”
“……”
“您该走了。”
“……”
起身，迈步，走去。
calendula，Calendula•Freddy。
我一生美，为你而美。
我会永远追随你。
哪怕只有一秒钟的时间，我都会选择追随你的步伐——紧紧随着，永远不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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