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一个男婴降生了。熊凌闻讯猛的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医生面前。“医生怎么样了?”“您太太生了个男孩,母子平安,只是……”熊凌刚舒展的眉头瞬间又皱了起来,“怎么了?我儿子出什么事了吗?”医生犹豫不决,“这男婴天生白发……”
“什么?”熊凌的语气充满怀疑与悲痛。要知道,在他们村里,童颜白发是不详的征兆,是会周围的人带来不幸与灾难的。“可以治好吗?”熊凌担忧的说,“不好意思,这属于基因突变,我们也无能为力。”听到医生的回答,熊凌的眼睛黯然失色。
从此以后,熊凌每个月都为熊建丰理发,剃成光头。只有这样,才可以被乡亲们所接受,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小朋友排挤。直到有一天,五岁的熊建丰抹着眼泪跑到他父亲面前,“爸爸,您不要把我剃成光头好吗?”“别的小朋友都有头发就我没有,人家都叫我光头强。”禁不住儿子的苦苦哀求,熊凌答应了,就是千叮万嘱让他不要摘下帽子。谁知恶梦就此开始。
“呦,这不是光头强吗?怎么着?戴着帽子没脸见人啦?”比熊建丰大五岁的孩子王不屑的问。我才不是光头,我给你看,奶声奶气的话音刚落,熊建丰便把帽子掀下,露出浓密的白发。谁知,那孩子王一看,被吓得愣住了。传说,童颜白发非妖即怪,“快跑!”旁边一孩子也被吓得目瞪口呆,随即便反应过来,大喊一声,拉着孩子王,一溜烟儿就跑不见了,只留下迷迷糊糊的熊建丰。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几天,熊建丰白发的消息便传到了家家户户人的耳朵里,大家纷纷扬言要把熊建丰一家赶走,要他们离开村子,甚至想要放火烧了他们的家。一开始熊凌是百般不愿意,还要拖着钉耙去找他们算账。但经过罗春芸的劝告,想想儿子,最终还是决定离开这个冷漠的村子。离开的他们只好搬到一座偏僻的山林里,过着隐居的生活。
有时熊建丰偷偷溜到街上玩,会无缘无故被人扔菜叶,甚至被暴打一顿。遇到昔日的伙伴,他刚想打个招呼,却被喊到:“小怪物,你最好离我们远点儿,小心我们揍你。”熊建风紧了紧帽子,低着头赶紧溜走了。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敢上街了,他总是孤身一个人,在到处溜达,在自家田野里捉蛐蛐儿。也带着自家的狗大黄到处奔跑,逗他玩。
在和小狗打闹时,他常常笑得没心没肺,笑完却又沉默下来。来自左邻右舍的嘲笑,让他变得比同龄人成熟许多。才被别人欺负和辱骂时,他从不抱怨,总是微笑着。他父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没有一点办法。
他很懂事,总是和罗春芸抢着干活,割猪草,喂鸡,翻地,做饭…… 什么都能干。干活累了的时候,他喜欢去那个神秘的地方,饱饮一肚山泉水。
很快,他已经六岁了,到了该读书的年龄。熊凌夫妇经过慎重考虑,还是决定把他送进学校。熊凌和罗春芸也知道,不学习的话,他们的儿子就只能一辈子种田,劳作一生,他们不希望儿子和他们那样辛苦。儿子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家三口带上中午口粮便出发了,走过三小时的山路,终于来到了村小门口。教室里朗朗的读书声渐渐响起,小熊建丰对着窗户流露出向往的神色。一家三口急匆匆地走进学校,好容易才找到办公室,此时的办公室只有一位老师。
熊凌走到门口,犹豫了许久,终于决定敲门。“咚咚咚” “进来”。听到回话,熊凌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低着头走了进去,在到达老师身边时,他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师吓得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这位叔叔,有什么事先起来,我们坐下来慢慢说。”说着伸手想扶起熊凌。
这位父亲重重的磕了下头,“求老师救救我儿子吧!”这时,罗春芸也带着熊建丰走了进来,也是同样跪在老师面前。“两位这是何意?若是有什么事,跟我说一声就行。能帮的我肯定尽量帮,何必如此乞求?”老师的眉间透露着担忧。
熊建丰母亲轻轻摘下他的帽子。老师也吃了一惊,接着父亲向老师表明事情缘由及祈求原因,老师听后笑了笑。把三个人扶到旁边的椅子上休息。“叔叔阿姨不必如此,我可不信这邪。放心吧,今天到我这报个名,明天熊建丰同学就可以来上学了。”
熊建丰双眼发亮,一直拉着老师的手,“真的吗老师?我真的可以来这上学?”老师看着熊建丰求知的眼神,微笑着点了点头,“你明天来找我就可以,我带你去新班级。”熊建丰父母也激动万分,差点又给黄老师跪了下去,幸好老师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们。“今天真是多谢老师了,老师您可真是个好人。”熊建丰父母千恩万谢的说。
填完信息后,熊剑锋父母诚恳的把自家的土鸡蛋递给了老师。“这是我们的一片心意,您可一定要收下。”老师连忙拒绝了,“作为一名教师,怎能拿家长的东西?你这不是叫我为难吗?您还是拿回去吧!”几经推搡,熊建丰父母终于决定拿回鸡蛋,更是对老师的品行感到敬佩万分。
再次道谢后,熊建丰父母告别老师,带着他回到了家。他爸爸给他做一个文具盒,又带他买了些文具,妈妈则用各种碎布为她缝制了一个小布包,第二天,公鸡刚刚打鸣,熊建峰便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和鞋子,戴着破旧但洗得十分干净的帽子,蹦蹦跳跳的去上学。一路上心情可比糖还甜呢!
一路上他不敢耽误,跌跌撞撞的穿过坑坑洼洼的山路,又飞奔过平坦的乡间小路,刚抽出的小嫩芽与他的脚亲密接触,弄得他的脚痒痒的,他愉快的笑了。经过两个小时的奔波,他终于来到了村小门口,此时的村小异常静谧,没有昨天的读书声,只有麻雀叽叽喳喳的谈话,只能看到白云闲散散步的身姿和太阳微红的脸颊。
他踱步徘徊在村小门口,想象着即将开始的学校生活,笑容浮上了他的脸颊。不一会儿,学生们和老师们都来了,“早啊,熊建丰同学。”黄老师慈祥的看着他,“老师早”熊建峰慌张的向老师鞠了个躬。黄老师牵着他的小手来到教室,“同学们安静一下,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大家掌声欢迎。”昏暗的教室里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做个自我介绍吧,老师微笑的望着他。
熊俊峰的脸一下子红了,他在讲台上嗫嚅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低着头低声说道:“大……大家好,我……我……我叫……叫熊建峰,他的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说完他的脸更红了。老师微笑地看着他,“你很棒哦!去吧,你的座位在中间组第三排!”
他腼腆地笑了笑,双手扶着小布包,低着头来到最中间的那个位置,同学们都友好的看着他,如众星捧月般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他的脸滚烫滚烫的,头更低了,他不敢抬头看着身边可爱的同学,他享受着这一刻。他想,这应该就是友谊的温暖吧。
“ 你瞧,他的脸好红啊!”他的同桌李辉一眼就发现了这个秘密,“就像红苹果一样。”另一个女生也发现了。从此,他红苹果的绰号便传开了,他开始和同学们交朋友,和他们打打闹闹、互诉心肠。在学校里的时光是他最快乐的,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快乐。
他是班里学习最刻苦的,一直是全班第一。他也是最乐于助人的,哪个同学摔伤了他能很快找到止痛的草药,哪个同学凳子坏了他也会修。干完活的他还经常和小伙伴们一起到林子里掏鸟窝,捉知了,扮演英雄大战海盗……他已经释放了天性,和小朋友们打成一片了。
然而,这样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班里突然传出熊剑锋是白发妖怪的消息,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终于有一天,同学们的好奇心耐不住了。一天早上,熊建丰刚走进教室,李辉便拦住了他,“红苹果,听说你是白发妖怪?”
“不,不,我不是。”熊建丰神色慌张的摇着头。“那你怎么天天戴着帽子?让我们看一下你的头发呗!”同学甲得意洋洋的说。“你们不可以动我的帽子,不然我告诉老师了。”熊俊峰刚想溜出去找老师,却发现门被前来看热闹的隔壁班给堵住了。
他心慌意乱,开始拼命护住帽子,只是,双拳难敌四手。在同学们的哄抢下,帽子像一只断翅的蝴蝶,无力的摔在地上,同时失去帽子遮掩的浓密白发,再次暴露在空气中。“白…白…白发妖怪?”一瞬间同学们都愣住了,他们惊恐万分的眼神述说着他们的害怕。不一会儿,他们又都反应过来,一齐冲出教室。
“天呐,他居然是白发妖怪,太恐怖了。”“晦气!”同学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熊建丰又想起几年前那个场景,同村小伙伴们见到他白发的惊恐眼神。他再也呆不下去了,他捡起帽子往头上一扣,便拼命跑回家。耳边的风刮的呼呼响,前面的路烂得坑坑洼洼,可他并没有管,他一口气跑回家,一刻也不曾停歇。
他的家里空无一人,他又一路奔跑到田里。只见父亲和母亲正在割稻子,父亲握着割刀拼命的割,母亲则将割下的蹈子捆成一把。豆大的汗珠沿着父亲的脸颊悄悄的滑落,在他的下巴停留许久,终于不舍得滴进贫瘠的黄土地里。母亲弯着的腰像是一座拱桥,永远都直不起来!
熊建丰突然有点后悔了,他想转身回学校,可他没有勇气面对视他如怪的同学们。正在踌躇之际,他听到母亲换他的名字——“丰丰”。“妈妈!”听到这声呼唤,他再也止不住眼泪,他哭着跑到母亲身边,跳到她怀里,放声大哭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在母亲面前哭,上次被打没哭过,被骂白发妖怪也没哭过。
他的母亲吓坏了,一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一边柔声问道“丰丰,你怎么了?丰丰有什么事告诉妈妈好吗?”熊建丰一直在妈妈怀里哭,哭得很大声,很伤心,似乎要把藏了好几年的委屈全部渲释出来。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嗫嚅着说:“妈妈,他们……他们摘了我的帽子,他们说……说我是白发……白发妖怪。”
说着又忍不住流下眼泪。妈妈听后眼睛瞬间就红了,他们也太过分了,丰丰还这么小,那经得起他们那样欺骂!妈妈帮他擦擦眼泪,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头。熊建丰看到妈妈流泪了,也懂事地帮妈妈擦擦眼泪,裂开嘴笑了。“妈妈不哭,妈妈哭了就不美了。”罗春云担忧的问,“现在的妈妈不美吗?”“美,美,妈妈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妈妈。”
罗春云又笑了。拍了拍熊建风的背,“就你会逗逗妈妈开心,丰丰,你就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熊建峰也摸了摸妈妈的头。“我以后再也不在妈妈面前哭泣,再也不惹妈妈伤心了。”熊建丰心里暗暗道。熊凌也过来了,听说了儿子的遭遇,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明天我定要让他们好看。”
他们决定明天陪着儿子去学校,定要为儿子讨回公道。然而,第二天来的可不止熊建丰一家人,几乎所有同学都带着家长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家长会呢!各家的家长都理直气壮、气势汹汹,好像熊建丰一家欠了他们钱似的。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各家长联名建议,要学校开除熊建丰。
熊凌听后气炸了,“凭什么要开除我儿子?他做错了什么?”熊凌气急败坏地挥舞着拳头,想要把那些联名的家长统统打趴下。“你这样有什么用呢?说不定还会被抓进警察局,这么做不但帮不了丰丰,还会害了他。呜呜呜……。”罗春芸一下子抱住了护子心切的熊凌。
终于平静下来的熊凌拉着儿子去找黄老师,不巧的是黄老师这天刚好不在,找来的是刚毕业的实习老师张老师。面对一大波气势汹汹的家长,张老师吓出一身冷汗,整个人紧张的瑟瑟发抖,如同柔弱的小绵羊见到凶狠的大灰狼般的。
“你如果不把熊建丰开除,我们就赖在这不走了。”“对于这种妖怪不杀他已经是便宜他了,还想读书?”“这种东西就该除之而后快。”众家长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嘴里吐出恶毒的诅咒。别说熊凌一家,就连张老师都听不下去了。“大家安静一下,”张老师声嘶力竭的吼道,“各位家长先安静一下,关于开除学生这件事,我做不了决定,要和校长商议一下才好。”
“把他赶出去就是了。还商量什么商量?”“不开除他难道还留着他祸害我们的孩子吗?”“不该留他,他就是个灾星,他就是个妖怪。”家长们嘴里吐出的不是话,而是刀子,深深的扎进熊凌一家人的心里。特别是小熊建丰,更是心如刀割,无力的蒙着耳朵,“不,不要再说了,求你们不要再说了。”熊建峰低声喃喃道。
熊凌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污言秽语,他挣扎着逃离罗春芸和张老师的钳制,杀了那些‘妖魔鬼怪’的心都有了。他拼命的挣扎,终于挣脱出来,他举起一把扫把,一下子就甩在了众家长面前。“杀人了,妖怪他爸杀人啦!”众家长一下子抱头鼠窜。
在熊凌要砸第二下时,一双稚嫩的小手抱住了他的大腿。“爸爸,别打了,爸爸,您消消气!”熊凌的眼眶里,眼泪像珠子一般流淌下来,他紧紧抱住熊建丰,“对不起,对不起,儿子,爸爸没用,爸爸保护不了你。”熊建丰安慰到:“不,爸爸,您是我的榜样,您是最棒的,你最厉害了。
过了一会儿,黄老师回来了,“黄老师您终于回来了。”罗春云眼泪汪汪的走到黄老师面前,“您一定要为丰丰主持公道啊!”张老师看到黄老师,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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