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专业了。
顾若惜选了理，和林梦分进了同一个班级。
陆南风和苏莫离选了文。
进入新的班级后，顾若惜再一次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趴在桌子上看天上的云。
“好看吗？”熟悉至极的声音。
顾若惜猛地回头，就像刚入学的时候，再一次看到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清澈透亮。
顾若惜惊讶地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苏莫离反问道。
“因为我被分到了这个班啊。”
“我跟你一样。”
“可是， 你不是选的文吗？”顾若惜更加奇怪了。
“我什么时候说的？”
“就那天晚自习的时候。”
“你记得还挺清。” 苏莫离看着顾若惜，淡淡地笑着。
顾若惜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记得清楚是因为那是寒假前刚发生的事，还是因为她只问过苏莫离选专业的事情。
“你如果选文科的话会更有优势。”
“所以呢？”
“所以你能凭借你的优势考上一个好大学。”
“然后就找个好工作？”苏莫离反问她。
“对啊。”难道不是这样吗？
“找个好工作之后呢？”苏莫离穷追不舍地问顾若惜。
然后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结婚，生子，在平淡中度过余生……顾若惜一直都是这么觉得。
现在苏莫离这样问她，她开始有点怀疑自己。
自己真的想要这样的生活吗？顾若惜不知道。
“或许大多数人是这样想的，我跟他们不同，我只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苏莫离这样说。
“你喜欢的事情是什么？”顾若惜很想这么问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多年之后，顾若惜想到当年的这番谈话，感慨万千，也许就是从这句话开始，顾若惜已经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分专业后，陆南风隔三差五地过来看顾若惜，有时候带些点心给她和林梦。
林梦不止一次地怀疑陆南风别有用心。
“若惜，陆南风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若惜，我觉得你得多提防着点陆南风。”
“若惜，你要是开不了口就告诉我，我去给你拒绝他。”
顾若惜每次都很无奈。
“若惜，你不会真的看不出来吧？”
“以前一个班的时候，陆南风就天天找你，还拜你为师。现在分班了他天天来，他心里肯定有鬼。估计每天晚上想着怎么讨好你呢！”
“林梦，你就别开玩笑了。”顾若惜低头在算题，漫不经心地跟她说着。
“我可没开玩笑，若惜，你实话跟我说，你喜不喜欢陆南风。”
顾若惜停下笔，看着林梦一脸八卦的表情。
陆南风算是老同学里待她最好的人了，可顾若惜总觉得自己和陆南风之间差了点什么。
“我不讨厌他。”
“那就是不喜欢了。”苏莫离冷不丁地插入一句。
林梦看了看苏莫离，又看了着顾若惜，摇摇头走了。
再后来，陆南风不再来找顾若惜了，可能是林梦真的对他说了什么。
一天晚上，顾若惜刚想关灯睡觉，下铺的林梦递上来一张纸条。
“若惜，跟你说一个秘密：其实我喜欢苏莫离，分班之前我就很喜欢他。你和他一直是同桌，一定很了解他吧。你觉得他会喜欢我吗？还有我应该告诉他吗？林梦。”
林梦喜欢苏莫离，顾若惜觉得自己应该是知道的。分专业之前林梦就对苏莫离的事情格外关心，可是顾若惜没有想到林梦会把秘密告诉自己。林梦是真的把顾若惜当好朋友，顾若惜格外珍惜她这个朋友。
班上喜欢苏莫离的人还有一个人――梁月。她喜欢苏莫离几乎到了全班同学都知道的地步，平时有事没事就找苏莫离，不管遇到什么难题，她第一个问的也是苏莫离，苏莫离还总是耐心地讲给她听。
不过，每次看着苏莫离给梁月讲题，顾若惜就会觉得特别好玩，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使劲地演戏，一个人置若罔闻。
苏莫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顾若惜不止一次想弄明白这个问题。
当他安静看书的时候，睫毛一眨一眨地，让你觉得他是个高冷的学霸；当他打篮球的时候，活力四射，又让你觉得他是个阳光大男孩；当他调侃你的时候，口吐莲花，当真十分有趣；看他微笑的时候，温暖如春日的暖阳。
顾若惜永远不懂苏莫离。
自习课，顾若惜把林梦的事情告诉了苏莫离。
“林梦她喜欢你。”
苏莫离没有抬头，笔也没有停。
“嗯。”
顾若惜看着苏莫离，他好淡定啊。
“你怎么看？”顾若惜问他。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看？”
“我怎么会知道？”
顾若惜觉得苏莫离真是个奇怪的人。
“她喜欢的是你，又不是我。”
“那如果我喜欢的是你，不是她呢？”苏莫离悠悠地说了一句。
顾若惜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苏莫离停下笔，看着顾若惜，看她一脸懵逼的表情，笑着说道：“我开玩笑的。”
惊出一身冷汗，顾若惜很想告诉他，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可是，自从苏莫离说了那句话之后，顾若惜突然觉得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她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平视苏莫离了。
林梦下课后来找顾若惜，顾若惜知道她不仅仅是来聊天的，她识趣地借口出去了，一个人站在教室门口看天上的云。
陆南风不再来了，林梦也在追逐自己的幸福，顾若惜觉得自己又变成了孤家寡人。
“唯有孤独永恒。”顾若惜脑海中只有这一句话。
“师父，在想什么呢？”陆南风的声音在顾若惜的身后想起。
“陆南风，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师父。”
“哈哈哈……”
“好几天没见你了。”
“怎么，想我了？”陆南风一如既往地不知羞耻。
“昨天有个大仙给我托梦说你想我了，这不我今天就来看你了。”
听着陆南风的油嘴滑舌，顾若惜好像不那么无聊了。
有的没的聊了几句，陆南风突然走近顾若惜。
“说真的，顾若惜……”陆南风凑上来，几乎贴近顾若惜的耳朵，轻轻地说：“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陆南风的话软软的，顾若惜从没有听到过他这样说话。
顾若惜只觉得脸特别烫，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陆南风像上次在篮球场上那样摸摸她的头，低下头，平视着顾若惜的眼睛，缓缓地说：
“你好好想想。”
转眼就到了暑假，顾若惜还没有想好怎么回复陆南风。
暑假的时候，顾若惜又去了一次跆拳道馆，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好像太多的事情纠缠到一起以后，顾若惜和苏莫离之间的话少了很多。
这次又该怎么开口？不如不开口。
顾若惜转身要走，苏莫离叫了她一声。
“顾若惜。”
“苏莫离，你在这里啊。”
“嗯。你是来报名的？”
“不是，我正巧路过。”
几秒钟的沉默。
“明天的聚会你去吗？”苏莫离问顾若惜。
前些天班里的同学在群里说要聚会，顾若惜原本不想去的。
“去。”顾若惜说，“你呢？”
“跟你一样。”
为了这次的聚会，顾若惜特意穿上了裙子。大家先去吃了饭，又到KTV唱歌。林梦坐在顾若惜旁边，苏莫离坐她俩对面，梁月坐在苏莫离的旁边。整个房间乱哄哄的。
顾若惜和林梦说话逗趣的同时，瞟到梁月正笑的花枝乱颤。后来她说了什么，苏莫离看起来不太高兴，又跟她说了句什么，梁月不自在地笑了笑，之后两人直到聚会结束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当只剩最后一个星期的时候，一天晚上，林梦约顾若惜出去散心，两人坐在广场的石凳上，看着漫天的繁星闪烁。
顾若惜忽然就想到一个人，那个人的眼睛在阳光下总是泛着清澈透亮的光芒。
“若惜，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
“学习好，长得好，还被那么完美的人喜欢着。”
她是说陆南风吗？
“我和陆南风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
“我觉得我和陆南风总隔着什么东西，一个永远无法跨越的东西。”顾若惜如实说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陆南风？如果你不喜欢他怎么会第一个人想到他？”
“除了他，还会有谁呢？”顾若惜无奈地抖抖肩膀。
“我说的还真不是他。”林梦说。
不是陆南风？什么意思？
“我说的是苏莫离啊，笨蛋！”
苏莫离？怎么会是他？
“你没有搞错吧？”顾若惜哭笑不得。
“你知道聚会上梁月说什么惹苏莫离不开心了吗？”
“她开玩笑说你名字不好听。”，林梦继续说：“苏莫离瞬间就变脸了，你猜他说的什么？”
“他对梁月说，你不觉得我和顾若惜的名字很搭吗？有没有听过一句诗叫“花开若相惜，花落莫相离”？”
“苏莫离为什么一直要坐在你的旁边，你当真觉得是巧合？”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
“苏莫离喜欢的是你，不是我，也不是梁月。”
“所以，顾若惜，你怎么看？”
顾若惜觉得此刻的脑袋特别疼，好想一头撞在沙袋上。
“你喜欢他吗？”林梦问她。
顾若惜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喜欢苏莫离吗？”顾若惜问自己。
晚上躺在床上，妈妈进来帮她关了灯，替她掖好被子。屋里一片漆黑，顾若惜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顾若惜忽然就想到第一天见到苏莫离的场景，阳光下的他在静静地看一本书，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手上，书上，发梢闪着金色的光芒，他一抬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清澈透亮。
又是一个失眠夜。
等顾若惜一觉睡醒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南边了。躺在被窝里，顾若惜情不自禁地想到一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顾若惜觉得自己是喜欢苏莫离的。
喜欢他看书的样子，喜欢他打篮球的样子，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喜欢他清澈透亮的眼眸，喜欢他阳光下闪着金色光芒的发梢。
她自己一直不想承认：当林梦偷偷告诉她，她喜欢苏莫离的时候，自己的心里是难受的；看到苏莫离为梁月讲题，自己心里也是难受的。
一个总是喜欢用“孤独永恒”来安慰自己的女生，终究发现自己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一个人。
认识了一个人，了解了一个人，喜欢上一个人，从此便再也忍受不了孤独。
高三第一天上课，顾若惜如坐针毡。
苏莫离还和以前一样，看书，做题，不管班里多么嘈杂，静静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顾若惜呆呆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苏莫离转过头问她。
顾若惜才发觉刚才失态了，赶紧扭过头看书。
高三的日子比之前紧张了许多，每天都被卷子折腾的筋疲力竭。
顾若惜每天想着：过几天，再过几天，就和苏莫离坦白。
不知不觉的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奇怪的是，苏莫离开始在自习课上睡觉。
顾若惜觉得格外稀奇。
然后苏莫离一发不可收拾，开始在课堂上睡觉，一睡一整天。
每次顾若惜想叫醒他，又止住了。
可能最近学习太紧张了吧，顾若惜这样想着。
想起当年自己在数学课上睡着了，苏莫离也没有叫醒自己，是不是苏莫离当时和自己一样的不忍心？
再后来，苏莫离开始频繁地请假。
顾若惜觉得苏莫离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但又不好意思开口问他。
秋季运动会到来的时候，顾若惜报名了，她想苏莫离应该会参加的吧。顾若惜连续几个星期每天晚上都会跑五千米，她可不想在运动会上丢人，尤其是在某个人面前。
结果直到运动会开始的时候，苏莫离都没有出现。
顾若惜以第一名的成绩跑完了一千米。
站在领奖台上，她觉得整个世界都被她打败了，迎着台下同学崇拜的目光，她笑的格外灿烂。
很可惜，那个人没有看到。
一天吃完早饭回到教室，顾若惜看到一个人趴在她旁边的桌子上，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苏莫离。
她很想拍醒他，问问他这些天跑哪里去了，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睡了一个上午。
放学前，班主任走了进来。
“同学们，有件事告诉大家，我们班的苏若离同学要转走了……”
后来班主任说了些什么，顾若惜都没有听到。
她脑袋里始终回想响着两个字“转走”。
下课铃响的时候，她看到苏莫离从桌子上爬起来，走到讲台上，跟同学们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走了。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旁边已经空无一人了。
桌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留下。
一张临别的字条也没有。
晚自习的时候，听到后面乱糟糟的有人在说话。顾若惜转头看到梁月在哭，那么漂亮的一个人，抽哒哒地小声哭着，旁边几个人都在小声安慰。
苏莫离没有跟她道别就走了。
顾若惜又回到了从前那样的生活。
看书，吃饭，休息。
只是，旁边少了一个人。
她再也看不到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了。
没有遇到苏莫离之前，顾若惜觉得自己是个喜欢享受孤独的人，一个人面对狂风暴雨也无所畏惧。初遇苏莫离以后，她原以为苏莫离也是一个和她一样孤独的人，可后来她越来越看不透他。自从认识苏莫离，她第一次想要了解这个人的一切。
顾若惜清晰地记得他们的每一次谈话，原来这真的不是巧合，是她太在乎这个人了。
自以为心若磐石，却最终沦陷的一丝不剩。
顾若惜想起苏莫离最后一天上晚自习的时候，趴在桌子上，问她：
“你以后想去哪个大学？”
“如果是以前的话，我一定会说A大。现在，我是说不出口了。”顾若惜说。
“为什么？”
“小时候不知天高地厚，长大了才明白人非圣贤。”
“我不这么认为。圣贤也是人，圣贤有做不到的事，平凡的人也能翻天覆地。有些路不是自己能选的，但是走不走，怎么走，是由自己决定的。 ”
“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我相信你能考上A大的！”
顾若惜听着他慢慢地说着，就像当初在花间饭馆里那样。
而现在那个说话的人不知去了哪里。
顾若惜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样子，想起第一天开学的时候，想起聚会上和梁月拌嘴的那个人。
曾以为岁月漫长，却终究时光如梭。
“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顾若惜重复着这句话。
装得下时间万物的眼睛，最终竟然连两行眼泪也装不下。
恢复了曾经平淡的生活，一个人买饭，一个人看天。
顾若惜拒绝了陆南风，他云淡风轻地笑着，嘻嘻哈哈地摸着她的头。
高考成绩出来后，顾若惜没有惊讶于自己的成绩比A大的分数线高出好多。
她去了跆拳道馆，门口坐着一个白衬衫的男生，桌上却没有书。
她去了花间饭馆，点了两份变态辣的鸡蛋香菇面，热气腾腾的，辣的她忍不住想哭，可是给自己递纸巾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她去了曾经的那间KTV，一个人唱了一下午，唱累了就倒在曾经那个人坐的位置。
她去了广场，看着漫天的繁星，她觉得就算所有的星光加在一起，也不及那个人的眼睛好看。
她对着录取通知书，想起那个人对她说的“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A大！”，整个人哭的几近昏厥。
她给陆南风打电话，对他不停地说“对不起。”
她不知道喜欢上一个人会这么痛苦，当初自己拒绝陆南风的时候，他的心中该有多难过？
陆南风说起那天在篮球场上，自己差点拿篮球砸中顾若惜，苏莫离一手拦住了飞起的篮球，他开玩笑地问苏莫离“顾若惜是你什么人？”，苏若离说“心上人”。
她打电话给林梦，哭着对她说，自己喜欢苏莫离，非常非常喜欢，苏莫离听到了会不会回来？
“苏莫离，你究竟去哪里了？你不是说喜欢我的吗？我还记得，你对我说你喜欢的是我，不是林梦。你不是在开玩笑，对不对？”
苏莫离，你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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