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下班了,突然来了个电话,说要找我。我接过话筒,那头传来浓重的山东口音,大嗓门叫着我的名字。不用多想,我就知道是大学同学李君打来的。毕业好几年了,彼此一直没有联系,模模糊糊地听别的同学讲,他到了一家大型企业,经常在外地出差。
李君来自胶东半岛的青岛市,高高的个头,结实的身材,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十足的山东莽汉。不止是长相象山东人,性格更是大大咧咧,豪爽得很,朋友之间的事,通常只需一句话,他便可以为你两肋插刀,我们两个在大学里算是个好朋友。
我听见他的声音自然很高兴,更让我惊喜的是他现在就在徐州。受他供职的海尔公司委派,到徐州来检查工作。我马上说今天晚上我做东,请你吃一顿。后者当然是毫不客气地答应了,末了还催促我赶快出发,说晚了要罚我酒。
几分钟之后我便在云龙电影院的门口见到了他。他从出租车里出来,穿着一件考究的西服,不过颜色还是大学时的藏青色,乌黑浓密的头发依旧往后背着。我习惯性地伸出手,他却一拳重重地打在了我的胸口上,说了一句:“你小子”,彼此哈哈大笑。
饭店里坐下的时候,他说还按我们的老规矩。老规矩有段来历,记得当初他失恋的时候,便是由我陪他喝得大醉。我点了一盘花生米,一碟拌皮蛋,炒了一份鱼香肉丝,又要了两瓶青岛啤酒。菜没再要,酒却又要了五瓶。他直称赞我点得好,说这就是咱们弟俩吃酒的规矩,以后谁也不准破例。
现在想起那顿饭吃的是有点寒碜,不过为了它,我却连吃了两个星期的蔬菜。引为至交,便开始于此。以后我们两个每逢发了补贴,便要到枫桥边上的寒山饭店喝上一顿。
我知道李君是典型的怀才不遇,自从受过这次打击之后,人整个儿瘦了一圈,自称再也不涉足风月场了。
我和他的神聊,“引为知己”,多半因为我的方式方法。我每和他坐在一起,总是眉头一皱,大骂几句正在追他没追上的女友的男生,接着便互相吹捧一下,多是“天下英雄唯使君与吾耳”,或者“天下文才共十斗,子建八斗,你一斗,我一斗”,便打开了他的话匣子。
这些往事一起堆在眼前,而我们却已毕业了好几年。酒至半酣,我瞪着发红的眼睛问他现在爱情怎么样了,他说还是忘不了她,我把我所知道的关于她的事全告诉了他,他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我说要不是你小子抢了先,我早就把她追到手了。他愣了半天,恨恨地说:“你小子隐藏很深嘛。”
又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们约好再聚,由他来做东,谁知第二天他就被调回了青岛。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已经登上了列车,他保证说下次来他请客,又说我出差到青岛的话,他来接风。我知道他是言出必行的,吃饭的话是不是又要"老规矩"呢?
2000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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