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是在餐厅得知话剧社的毕业演出是阿凡提的。按照道理说,热衷于社交的人们总是坐在餐厅中央,但今天边角也无法幸免。A并不喜欢偷听人们茶余饭后的小话,但耳朵不是自动可以关闭的器官,即便是机器人A也不能做到。
和这周首映的电影偏偏是同一个故事,未免太过巧合,A的脑袋旁边跳出很多看不见的问号。“D当时无意中看到电影上映的滚动新闻,顺口报给F”,这样的正确答案就算是A也无法用理论推导出来。南瓜浓汤见底,离开了餐厅的A才发现其实演出海报已经早就贴出来了,那么是看电影还是看话剧呢?
如果是普通的时刻,根本就不会存在话剧这种选项,因为周围都是同校学生的话,会比陌生人更不自在,可如果是毕业季的话,和这群朝夕相处的人一起看话剧并不是无法忍受的事情。W是自己可以忍受的存在吗?那个恶人作为交换生代表一定会出席的。A埋怨不争气的自己会产生原谅W的想法,机器人可以轻易做到不去理会,但A不可以,这个被称为“机器”的人,分明有颗比任何人都温柔的心,是A不知道,还是不愿承认,不得而知。
想要和好,想要回到过去的样子,但A觉得这样毫无底线和原则,人这种生物想要克服感性偏向是件难事,对谁都是如此,不过A这次狠下心来,最终还是放弃了话剧,眼不见心不烦。传送给问题同学的要约邀请也没有消息,或许自己还是高估了对方的智力,或许自己其实是被拒绝,又或许对方这段时间没有写错一个字,没用上胶带。总之,A似乎对电影也没有了兴趣。
拎着超市里买的菜,豆腐被放在最上面,莴苣叶垂在袋子边缘,那是W最爱吃的菜。采购完毕准备离开时外面恰好下起雨,但A并没有带伞,只好回到超市买一把,决不允许自己狼狈地回家。便宜的透明伞往往不能长久使用,A并不喜欢,而且人群的眼神会透过伞面,像子弹一样穿透自己的脑袋,于是A选择了一把不透明的长柄伞,踏上了前往巴士站的路。
A的开伞动作很特别,类似于定格动画,甩杆,横撑,举起一气呵成。伞要朝向雨来的方向,而不能永远竖直,最好再下压一点,阻挡人群的视线。这样做的缺点是可视范围会缩小,时不时需要抬伞看看障碍物位置。练就了只通过地上的砖块变化,就可以判断正在接近电影院的能力,放弃电影的A忍不住要看它一眼,就当是表示抱歉。忽然发现透明的玻璃旋转门里有熟悉的身影,A停下了脚步,这个笨蛋没有去看话剧吗?A心想。
还以为问题同学没有发现胶带上留的信息,原来已经买好票准备叫自己了吗?还有“不小心买多了”这种荒唐的借口,真是腼腆的人呢,如果是这样的话,A决定不客气地接受对方的心思。
……
“你真的要抱着菜看电影吗?”每次都有奇怪的点可供吐槽,好在这次是我买的票,不需要折磨可怜的颈椎,但我真的没有和拎着菜的人一起看过电影,奇怪的经历又在增加。
“莴苣太长放不下柜子,而且柜台把我的豆腐压坏了怎么办?回去吃豆腐脑吗?”A这样一本正经地解释。
因为时间买的恰好,所以等待时间并没有多长,两人随后都进去看开场广告了。没人注意到那张罗马斗兽场明信片消失不见的事实,不知道被谁买走,还是被撤下。
按照道理来讲,带着一袋子菜是不能进场的,但A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人啊。因为是常客,检票口居然放行了,还调侃着“今天吃莴苣吗?可别在里面摘菜啊。”
难道这家伙已经不是第一次带菜看电影了吗?
莴苣斜斜地倚在A的肩膀上,我觉得要把我的脑袋戳穿了。不过这次的A似乎没有条件再从神奇口袋里掏出魔方或者书什么的,老老实实地看起了电影。画面反映到A的瞳孔上,白白一个点闪来闪去,聚精会神的A没有意识到我的目光,如此乖巧的A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这个观点被轻易推翻了。
不知道时隔多久,A真正沉浸在电影中。过去从来不会觉得会有不好看的电影,因为根本就没有看进去,只有真的留意了电影,才会有所评价不是吗?是问题同学的缘故,A愿意放弃电影以外的东西,放弃观察那些不必观察的东西。此刻的A似乎明白了自己长久以来的变化,也似乎明白了这变化的原因。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导演这次用了交叉蒙太奇,但编剧依旧鸡肋,阿凡提最终失去了驴。不过总的来说,确实比一代要好很多,大概值七成票价吧。
演职员表飞快上划,生怕我看清楚编剧名字,片尾曲疆味十足,比较耐听。
“你觉得怎么样?”在大家都陆陆续续散场的情况下,A的屁股似乎没有离开凳子的想法。
“比上次好点。”一方面是事实,另一方面表达一下与A看电影不是那么糟糕,给对方一点面子,我真是小机灵鬼。
“很烂,我觉得。”A毫不留情。
很想打烂A袋子里的豆腐,但A抱得紧,我放弃了。
“没求你看!W比你强多了,虽然人家做了不好的事,至少也懂得改正,你呢,连原谅的勇气都没有,不管对谁都是那副态度,读不透别人基本的喜怒吗?你才是最笨的人吧。”请求老天爷原谅我第二次朝天白眼。
“虽然电影很烂,但体验不赖,多谢款待。”
A终于起身,没有什么告别的对话,只是回到了原来的日程表,该去乘巴士了。问题同学根本没有和自己看电影的想法,从对方的话中能这样推测,多出的票不是为B就是为W准备,后者似乎可能性更大,但无论是哪一个,都能说明邀请函上并不是自己的名字。至于问题同学为什么会知道过去的事,答案再明显不过吧。W的嘴到今天还是没补上窟窿,恶人终归还是恶人,什么懂得改正,也就糊弄一下天真的问题同学。尽管如此,A并不觉得应该与W大吵一架,毕业了,安安静静的happy ending不好吗?点火没有任何意义。
A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玄关处整齐地摆着W的鞋,正义也把A回来这件事迅速告诉了坐沙发上正在看电视的W,明明楼下就有超市,但这个人今天却叫自己去电影院附近的菜市场买菜的目的是什么呢?事情复杂了起来。
“要不要庆祝一下毕业?我再点些外卖,嗯...南瓜浓汤?”并没有给A拒绝的机会,W直接打开页面搜索,电影院的名字就躺在历史记录里,被沙发后的A看的一清二楚。
“你不是还记得我的喜好吗?”W走过去拿起莴苣,准备削皮。
“话剧好看吗?”
“我没看,只是去打了个招呼。”
“因为要看电影所以没时间?”
削着皮的手顿了一下,W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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