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赶在下一场雨来临之前,去梦乐城接了和同学聚会的佳音,去往向往已久的毛家山杏运集市。
车子急驰在曲折的小路上,沿路不时看到一车绿皮花纹大西瓜喜气洋洋地躺在车厢上待售,瓜贩把背心掀起来,袒露着没有腹肌的小腹。
佳音在后座上兴奋地说: 好期待这个杏运集市啊。想想又说:或许不应该这么期待,一般期望越高越容易失望。
我心里也有些小兴奋,脑子里想着斯卡布罗集市的歌词: 细布衬衫,芳香迷人的欧芹,鼠尾草,迷迭香,捆成一束的石南花……也期待能赶个斯卡布罗样的集市。
很快到了毛家山村,刚想拐进去,坐在路边的一个穿白T恤的男人作手势让我把车停到对面爱客汇,按下车窗玻璃问里面没位置了吗?说停得满满的,你不想停对面也可以开进去碰碰运气。我乖乖拐向对面,宁可多走路也不去挑战高难度停车,一直是渣车技之我恪守的原则。
走回来,那个男人仍在路边闲坐,问他这条一直排到到路边的车龙都是来赶集的吗,说是。好奇别人是怎么知道这深藏在山村深处的集市的。总有那么多人那么多事,你知道的时候人家原来早已斐声在外了。
没走几步,左边就有一棵结着密密麻麻紫红色海棠果的小树撞入眼帘,旁逸斜出的一枝几乎被果子压的要坠到地上,奔过去照了相。
再走几步,右侧砖墙上爬着满满的豆秧,细细的瓜蔓擎到天上去,一枝枝绿萼白花的豆角花高举着手臂,最上面的几朵还没开,绿槐花骨朵一样。墙里面可以看到旧旧的瓦房,房子虽老旧,被生机盎然的厚实的绿意衬着,不觉得破败,反而让人感觉安心静好。
路上三五成群的人,不是村民的穿着,看来都是赶集的,跟着他们往里走,并不进村,沿右侧几个台阶走上去就是集市了,怪不得上次寻隐不遇,原来擦肩而过了。
这边树木明显比上次走的村里路上的要多要密,石板小路上方,浓荫蔽日,几乎看不到天。这是我最喜欢的夏日风光,我赞叹着,欣赏着,时不时对着一棵树干环抱,大小枝桠四射向无限高空,树叶浓密漂亮的大树连连拍照,佳音照例地不以为然。
集市占了错落的上下两条路,在靠树荫的那面摆着一条条窄窄的小桌,各家铺着不同的美丽桌布,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大抵是些摆件,茶具,陶碗,多肉,鲜花,银器,首饰之类的。
有个小摊卖中式家俱,一把椅子看起来很古雅,暗哑的榆木框架,中间坐的位置是浅麦色藤编,旁边有一套小茶矮几,似乎是旧时放在炕上用的,二三十公分高,一茶桌两座凳,有人问价格,说4600元,颇为不便宜。
另外,一个摊位上的几棵松树盆景很不错,枝叶疏密有致,没有过分的崎岖之态,盆也配得好,放在地上的两盆还给坐在细长木桶上,很有匠心。
快速把两条小街逛了一遍,象佳音这种在大理,丽江,欧洲老街等地逢店必进,走不动路的人,在哪个摊位前都几乎没做停留,可见所售物品的平庸与贫乏。
赶集和摆摊的人却好,至少从外表上看,男人鲜少油腻,女人多不庸俗,穿着干净整齐,尤其女人们,服装各有特色,所着裙装、裤装、汉服,大多是棉麻丝绸布料,颜色素淡的极雅,艳丽的则热烈奔放,有一老妪,灰白的长发束起来,穿道姑似的灰色宽松长衣长裤,拄着拐棍,带着口罩,眉眼之间竟有侠气。静立树下,看着眼前绿荫深深,蝉声不噪,青砖灰瓦,男女老少,黄发垂髫,竟如武陵桃花源一般,想到当前各地卷土重来的疫情,日益恶化的国际关系,很多冷战将变热战的言论,心头顿起悲凉,这种岁月静好,看似平常,似乎能够千秋万代的过下去,却不知哪天会戛然而止,坠入痛苦深渊的那天,这样的一幕会成为每个人心头此情可待追忆,只是当时惘然的珍贵往事。
集市一头有个小乐队,自在弹唱,琴声清越,嗓音充沛,很是不错,我想听上一曲,佳音非拉着我往上走,现在的小孩儿除了手中的手机啥也不爱,真愁煞人。
上去误打误撞是乡村小院民俗展,小院子真好,中间铺了嶙峋的石块,靠墙留了两溜土地,一面种了几株青青翠竹,一面种着一棵牡丹,东南角是棵木本月季,西南角落是棵枝叶繁茂的大树,树冠遮住了小房一角和整面西墙,腊质乌绿大叶子中结了浅红的象五味子似的果实,问和善带笑的女房主是什么树,答说“玉兰”,第一次见这种玉兰树,甚是惊奇,倘若是春天开花时候见,一定美得惊人,只是不知它是开白花的,还是开紫花的。
民俗展展出的是一些手工布艺制品,有茶巾,茶垫,都是靛蓝的或青花的布,静气沉稳,跟茶很搭。墙上挂着长幅的锦绣,每一幅都象宋徽宗的画,很美,不知是不是手绣。刚略看一看,就听到一个拿着单反频频拍照的男孩说刚在杏运茶水间喝了茶,忙问茶水间在哪儿,我也想去喝,他热情地说带我们过去,于是其他摆设没细看就跟着他走了,茶水间就是民俗展的后面。
一大间一小间茶屋,坐得满满的几桌人,房子很高,青砖墙,草苫顶,地面铺着厚厚的细细碎石,很别致。一个清瘦带眼镜穿长衫的男人靠窗弹着古琴,每个茶桌上一个茶艺师泡茶,周围围坐着喝茶的人,大多是女性。
可能是走了一大圈的缘故,一进屋停下就觉得热不可抑,感觉后背都洇湿了,倘若再喝上一轮热茶,怕不是整条裙子都湿透。我赶紧叫上佳音,说不喝茶了,咱们去喝凉饮吧。
外面有凉咖啡,泡在水里的汽水,榨西瓜汁,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喝了一杯西瓜汁。
走到卖胸针的小摊前,一个拿着摄像机的女子似乎是记者,让佳音配合她在摊前小伫,又让摊主把一个胸针别在佳音衣服上作秀,摊主挑了一个丹顶鹤,红黄两色的羽毛,两条细长的金腿,一脚高高抬起,踩着一粒淡白的珍珠,别在佳音牛仔裤背带上,还挺好看。摆拍一番,我又拽着佳音走了两个小院,都童话世界一般,洁净的石板路,石头墙,墙根下种着花草,院子前面的柿子树叶子油亮碧绿,三个一簇,两个一对的柿子已长到拳头大,被上午的急雨冲刷得十分干净,绿玉一样可爱。栗子则象一个个绿色的小刺猬,圆圆的毛茸茸的躺在漂亮的大叶子间,娃娃头似的,让人忍俊不禁。枳树上的北枳小桔子大小,青郁郁的,这些长不成桔子的枳不知会不会怨恨北方天气的冷冽,可是北方的夏天又是多么得热啊,这一刻,我感觉到后背汗湿的裙子湿湿地紧贴着背部,十分难受。
佳音催着回去,我也热的没有心思再逛,两人谈论幻想着车里的空调,急急地往回走,又遇到马迭尔冰棍小摊,问价格说15一支,跟在北京北海街头的价格一样,奇怪佳音竟然没要吃,只是垂涎了一番卖冰棍的帅帅的小哥哥。
都快走到路口了,忽然想到忘了去买好喝的世涛精酿啤酒,往回走了几十米,天气实在热得令人发指,往常极容易走的一两公里变得遥不可及,两人沮丧又愉快地决定不去了,赶紧回车里。回来路上看到一排玉米,一人多高,又绿又壮,细长饱满的玉米顶着柔嫩的紫红色的须,我喜孜孜地跑过去照了相,心想,这怕不是6月来时碰到的那些玉米罢。
到车里把冷气开到最大,我俩总算活过来了,总结说,这个集市上卖的东西虽不咋样,但气氛啊,环境啊,人的精神面貌啊,都非常好,以后还要经常过来逛逛玩玩儿。我甚至决定,等天冷了,可以煮一大罐热红酒来卖,只是那一只红铜大酒罐价格一定不菲,得赶多少次集才能把本钱卖回来呢!
后记:
回到家,佳音到洗手间冲凉,我到厨房去猛灌一气儿冰凉的白花蛇草水,忽听佳音惊叫妈妈,心里惊跳着跑过去,却见她手里托着那只做模特时带的丹顶鹤胸针,说怎么办怎么办。
幸好我有齐鲁之间民宿老板的微信,忙请联系胸针主人,说送回去或买下来,主人却说送给佳音了。我俩深觉受之有愧,心里不安,决定下个集再去,买她一件别的饰物。
误带回家的“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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