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之律

       第一次听《Dream odyssey》这首曲子时。是在一个小剧院，和上百个擦肩而过者像看戏剧一样端坐着，听一场后摇的演奏会。台上的人一言不发，一曲接一曲地演奏，仿佛这是他们的练习。台下的人也心照不宣，在一曲终了时鼓掌，在前奏响起时欢呼。当这一曲响起时，有人打着拍子，有人摇头晃脑，也有人泪流满面。整个剧场陷入缺乏呐喊的狂欢，音符在墙壁上弹跳，旋律在空气中徘徊，所有的人同舟共济，随着音乐的节奏慢慢荡漾。在听完之后，仿佛从一个幻梦中惊醒，回味无穷又怅然若失。

       后来一次，独自一个人去爬山，走到一个坡顶停下来休息，山风吹来，没有花香和鸟语却带着柔和地抚慰之意。当时耳机里恰好跳出这首曲子，忍不住回望来时的路，虽然没有壮丽的景观，也没有奇特的风貌，但一步步行来，一座座亭下，一丝丝山风好像让我有了一点点了悟，仿佛明白了什么，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只在心中充盈了一种简单的满足感。

        还有一次，独自在街头小巷游走，看到一个卖烧饼的老奶奶在无人光顾的时候，坐在棚头手持一本《世说新语》静静翻阅，那一刻人来人往的世界都忍不住暂停一两秒，继而怀疑是否置身在梦境。恰巧这首曲子不期而至，在那个瞬间，忽然有了醍醐灌顶的真实体会，福至心灵地释然而笑，整个世界似乎也微微一笑，然后一切回归正常，人们依然低头前行，老奶奶依然低头看书，我依然漫无目的。

       然后是这一次，坐在电脑前玩着游戏消磨时间，不断重复以获得一点点廉价的快感，脸上鄙陋的笑容尚未褪去，猝不及防地音响里跳出这首曲子，好像一个挚爱的人悲悯又伤心的凝望着我，难以遏制地羞愧难当，如巨锤砸开心房的锁，心底的泪水奔涌，竟无颜以对自己的过往和现在。终究还是变成了一个自己所深深厌恶的人，甚至愧对一首钟爱的曲子。

        常常在半夜静听这首曲子，前程往事的追忆和人生飘渺的感叹总是和着音律随波逐流，一圈圈地荡开来，消散在沉墨般的夜色中，也不知去到了何处，曲终之时，人生依旧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