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袋一袋一瓶一瓶的各色液体,经由植入您右手臂的PICC管,注入到血液里。
今天7月30日插入了胃管,为了帮助腹部排气,管子从左鼻孔里插入,看着这清瘦的身体深深地陷入白色的床里。
或许是,一个本该陪伴家人的下午,我站在医院走廊上,被无效的电话会议占据,让我些懊恼,产品的状况不在我的control 之下,对自已有一些失望。
回到病房,看到您,终于这次没有忍住掉眼泪。
二姑姑示意我,离开时不要吵醒爸爸,您的表情舒缓,那一刻并没有被疼痛折磨,我把笔记本和笔塞进包里。姑姑又有说,和爸爸说一声吧。
我懂她的矛盾和好意。
握着您的左手,长时间里食欲不佳,因左下腹痛已一天未进食,您用最大的力握紧了我的手,这只手不再像以前那样有力有温度。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愈发地消瘦,化疗和放疗,剃光了头发,头皮上有些发黑。听母亲说,您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我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这半年里,您不曾在我面前表露过情绪,“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的啊。”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嗯。” 我应着,像平常一样,不敢接下去多说一句。
每三周一次治疗,每次带小帆往返深圳长沙两地过来看您。或许,是因为在孩子面前,我们总想维持着坚强的一面,我们都不曾落泪。
这次,看着您愈发的消瘦深陷在病床上,加之工作上的情绪,让我控制不住自己。
“爸爸,我下次回来看你!”
“啊,么个?”您睁大了眼睛。
我别过脸去,两行滚烫的泪婆娑不止。
“我下次再回来看你!”
“不要挂念。我冒事的啊。”
“好!”
妈妈送我坐电梯,19楼29重症病室,我们来过太多次了。
“你说的要帮爸爸写的东西要去写。”
“他都不愿意说。”
“你可以问姑姑奶奶或者我。”
“嗯。”
感谢妈妈懂我的心。
如果说,妈妈给我的爱是“不管”,我想我已经从这种“不管”中受益。
搭电梯下楼,拖着行李箱走出医院的大门。迎面长沙7月的热浪,驱散了一些我身上的寒气。
突然想到,回深后,我明天要出差去工厂,跟进新产品的出货状况。
一个声音告诉自己,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是不可违拗的自然规律。不过是,有的来得早,有的来得晚。
晚和早之间,总要经历,没有侥幸。
即便是再伤心,一边哭一边离开,也要去做下一件事情。
滴滴车司机的尾箱里,一卷长长的图纸。
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下,“我的行李不会压坏你的图纸吧!”
“没事的。”
我吸溜着鼻子。
“这个天气容易感冒!”工程男兼职滴滴司机说。
“是呀!”我带上耳机,不想说太多。
兼职滴滴司机,带着我走了一段没有走过的路,穿梭在不同的小道里,似乎和平时不一样。我故意播放着一些音频,不然自己想太多。
终于到了,我一下车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你放心你爸爸刚才上了洗手间。肚子没有那么胀气了,不怎么疼了。”
我一听心里,放松了不少。
长沙南站上二楼候车室的手扶梯,我清晰地记得4年前,您抱着小帆送我们回深圳的场景。
您宽阔的肩膀在这半年里瞬间变得非常单薄,您曾经扛下那么多我们还没来得及分担一些。
我拨了电话给奶奶,让她放心。
蓦然抬头,发现我要搭乘的高铁就要发车了。手机上显示当前时间为19:22,G6027 19:29开车。
或许是我潜意识里,不想离开,让我记错了发车的时间,我一直以为是20:30开车。
还好,真巧赶上。推着行李,一路飞奔到最末尾的16号车厢。
落座的那一刹那,百感交集。
我拿出随身携带的无线键盘,挂着泪敲打我的心情。
邻座的姑娘说,"你在写书吗?”
“没有,我在写日记。”
我停了一秒,对自己说,“希望有一天变成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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