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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秋风悲画扇 (画扇 上官风)

何事秋风悲画扇 (画扇 上官风)

作者: 超阔爱滴兔纸 | 来源:发表于2018-06-16 00:12 被阅读0次
    何事秋风悲画扇 (画扇 上官风)

    第一章  抄家

    画扇的腿,怕是要走断了。她头一次觉得上京竟是这么的大,大到望不到尽头似的,城墙又高又冰冷,扶着砖块的手虽然早已经布满冻疮,触到石砖的那一刻仍是惊了一下,收手不及瘫在了墙角根。

    她的脚底满是血泡,磨破了,又生了新的,新的又被磨破,如此反复双脚的伤口好几处溃烂,连动一下都是钻心刺骨的疼,她狠狠的吸了一口凉气,任凉意直到胸腔浑然不知,抬头死死盯着城门来来往往的官兵:

    要进去!一定要活着走进去,改变不了被抄家的命运,但无论如何也要拼死救出牢狱中的父亲,只身上京城求救本已经耗尽全力,但人情冰冷,无人肯向她伸出援救之手,唯一能帮她的却是仇恨滔天的仇家。

    迫不得已,她匆匆离开江南苏州想凭一己之力为父亲洗刷冤屈,成与不成,都在此一举,画扇来不及给父亲通信便收拾几件衣物,朝着牢狱方向跪了下去,白皙又美丽的脸上布满泪水:

    “女儿不孝!一不能上战场建功立业、光耀门楣!二不能进朝堂勾心斗角、父子同政!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遭此大劫,满门被抄,父亲!原谅女儿不能再留在这里陪您了!女儿要去上京找路子救你!望父亲珍重身体等着女儿回来!……

    画扇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重重的在地上磕起了头。。。。。。。。

    “老爷!老爷!事情不好了!”

    一日,苏州织造府外突然来了一大群兵马,负责看守大门的奴仆知道他们的来意之后,惊慌地三步并作二步,匆匆奔入大厅禀报。

    “何事这等慌张?”苏州织造纪安升正忙着在厅上和库房主管点查帐簿。

    “祸事啊!老爷,外面……外面有一位王爷带了大批兵马,说是奉旨要来抄家的!”

    纪安升闻言,顿时头上宛如淋下无数冰水一般,令他全身发冷。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难道他真的逃不过吗?

    正当纪安升恐惧之时,外头的人马早已大咧咧地闯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位身形颀长、潇飒不群的年轻人,他的相貌英挺俊逸、俊美无俦,然而在他贵气逼人的挺毅眉宇间,却隐隐透露出一丝凌厉的阴沉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他身上并没有穿着官服,但纪安升却一眼就认出这个气势不凡的年轻人是谁。在见到他进来之后,纪正升忙不迭地站了起来,脸上的神情除了紧张之外,还有莫名的惊惧。

    “臣,恭请……请宸王爷安。”纪安升惴栗不安地向对方问安,眼中的神色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皇上竟然派遣和硕宸王爷特地南下抄他的织造府,看来皇上是不打算原谅他了……

    只要在朝为官,没有人不知道和硕宸亲王上官风这号人物。他是先皇的爱子,七岁就受封为亲王;也是当今皇上的亲弟、最受宠信的臣子,是个令人闻之色变的危险人物!

    第二章 和硕宸亲王----上官风

    宸王的恐怖并非是他那亘赫绝伦的尊贵身世,而在于他阴狠残酷的个性、莫测高深的城府。宸王的阴沉绝情不仅在上京出名,就连一些偏远地区的地方官都会闻风丧胆!

    现在皇上派出这名重臣来整治他,可见他确实吃罪非轻、在劫难逃了!

    上官风对纪安升的问安仅淡漠地微一颔首。

    “请问王爷,万岁爷给草民的期限已经到了吗?”纪安升惶恐地问道。

    织造不算一种官职,而是一个负责官廷内织物供应的差使。纪安升于三十年前接任苏州织造,因为连年亏空,长期下来竟亏空了二十五万两官银。新皇即位之后,开始追赔苏州织造府的亏空。

    二十五万两官银并非一笔普通的数目,纪安升本无法清偿,所以皇上曾恩赐缓期,没想到万岁爷所给的期限竟是这么短,转眼间他就面临抄家的命运。

    宸王没有回答他,仅对身后一个身着官服的武官使了一个眼色。

    那个武官立即站了出来。“有旨意在此:苏州织造纪安升因长期亏欠官银二十五万两,追索不还,故钦令和硕宸亲王前往抄家,纪家财物尽没入官,纪安升及其子二人即日押刑部候刑。钦此!”

    纪安升一直跪着聆听圣旨,越听越恐惧;听到最后,他简直魂飞魄散,浑身不住颤抖,连接旨的力气都没有了。

    连他的儿子都要被收押等候判刑……天哪!没想到他们纪家竟一败至此……

    “来人啊!将他押下去!”那名武官宣读完旨意之后,下令逮捕纪安升,继而转向宸王爷,“再来该怎么做,请王爷示下。”

    “没抄过家吗?”宸王看也懒得看他一眼,淡漠的声音中有明显的不耐。

    “是!”武官不敢再多此一问,连忙挥手喝令他的手下,“给我抄!”

    那些衙役开始动作之后,整个富丽的织造府登时鸡飞狗跳,乱成一团,尖叫哭喊声不绝于耳。

    宸王离开大厅,依照惯例四处巡视查抄情形。

    当他来到一座精巧的院落之外时,突然听到一阵异常的喧嚷声,他立刻进入查看。

    只见一个厢房的门外有数名衙役挤在那里,似乎在争视什么,还不停地和房里的人发生争吵。

    “走开!不准窥视小姐!”房里传出几个杂乱的女声,听起来似乎相当气愤。“滚开啊!”

    “看一下有什么关系?反正家都要被抄了,她已不是以前那种高不可攀的千金大小姐,看一下会怎么样?”

    “对呀!让开!让我们瞧瞧这个名闻江南的姑苏美人到底是何模样……”

    “难得有这种机会,让我们看看嘛!”

    门外那群衙役涎着色脸地起哄。

    “下流!你们这群小人!”里面的女声恨恨地骂着。“亏你们还身为官府中人,居然趁火打劫!不要脸!衣冠禽兽!”

    “嘿嘿,绝世的佳人当前,我们还要脸做什么?”衙役们毫无羞耻的道。“不要和她们罗嗦,我们看美人去了!”

    第三章  救了她

    眼看那群下流的衙役就要挤进房门,上官风立刻出声冷喝——

    “站住!”

    众衙役闻声回头,在看见来者是谁,一个个面色发白、战栗不已。

    “王……王爷……”连声音都在发颤。

    “你们在这做什么?”他冷着声音问道,慢慢向厢房走近。

    “禀王爷……我们……我们在查抄……”

    众衙役见到他走过来,很自动地退到一旁去,让他走进房里。

    虽然知道一旦让王爷见到里面的景象,他们的下场一定凄惨无比,但他们还是没有那种狗胆敢挡宸王的驾。

    上官风一进屋,就看见几个婢女紧张地排成一列,拚命的以手上的衣物和自己的身躯挡住背后的景象。

    由于婢女们挡得严密,上官无法得知她们究竟企图遮掩什么,但看这个房间的摆饰,这里似乎是浴间。

    他在一瞬间明了了,转头去看那些垂首立在门外衙役,一张冷毅的俊脸毫无表情。

    “你们在查抄?”他冷淡地问道,淡漠的声音里隐含怒意。

    好,很好。居然在他面前睁眼说瞎话,胆子倒不小嘛!

    “禀……禀王爷,那几个婢女是纪府的私有财物,理应入宫。”其中一个胆子较大的衙役急中生智,为他们方才不合理的行为找藉口开脱。

    “是吗?”上官风不置可否,头也不回地命令那几个婢女:“你们先出去。”

    婢女们相视一眼,迟迟不敢应命。

    “想等人来捉吗?”他依旧背对着她们,语气不愠不火。

    她们面面相觑,低声商议了会儿,方无可奈何地从上官风身侧走出去。

    “我们……我们家小姐昏倒了,请…请公子…帮忙照料一下……”临出门前,最后一个丫环回过身来,红着脸欲言又止地,说完才惴惴不安地走出去。

    众衙役自动的上前押下她们,小心翼翼地朝他禀告道:“王爷,我们到前厅复命去了。”深恐宸王爷不放过他们。

    上官风点头允许他们离开。就在他们大松一口气时,他淡淡地丢下一句话——

    “你们,本王记着了。”

    无疑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把他们赶走……不!不要进来……灵玉…白锦……救我……”

    锦床上,纪家的六小姐纪画扇正裹裳而眠,但睡得不是很安稳,似乎陷入什么可怕的梦魇中。

    片刻后,她满头大汗的惊醒过过来。

    “这里是……”她惊魂未定地睁开眼,在发现四周熟悉的摆设后,不由得稍稍安下心来。

    可是,为什么她会回到自己的房里?记得她刚才好像在浴房啊……还有那些人……

    “你醒了?”

    正迷惑着,耳畔突然传来一个低沉醇厚的男声,她惊诧地转头,竟然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她床边!

    “啊——”纪画扇忍不住惊声尖叫,抱紧身上的锦裳迅速缩到床铺的内侧,“你……你是谁?”她吓得几乎心胆俱裂,娇柔的嗓音因为极度的战栗和惶恐而破碎得不成声调。

    上官风没有回答她,只是坐在一旁好整以暇地欣赏她惊慌的模样。

    第四章 你的身子都被我看光了

    “抱歉,不过我别无选择。”上官风一贯淡漠地说,沉黯深邃的眼眸饱览她动人的娇羞。

    刚才众人都走了之后,浴房只剩下他和昏迷在浴桶中的画扇,为了不让她纤弱的身子久泡在冷水中,他不得已才出手将她抱回她的房里,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她是很美没错,但他对于吃这种趁人之危的豆腐没兴趣。

    “我知道,没…没关系…”虽然感觉很羞惭,但她也只能这么说。

    “如果你没事的话,我要走了。”他耽误太多时间了,现在大批人马应该都已在大厅中等候他。

    画扇听说他要走,连忙抬起头来,“公子,请留下姓名好吗?”她努力地想看清他的相貌,但由于他一直背光的缘故,她只能看到一片阴影。

    “你没必要知道。”上官风转身离去,“纪府已经被抄了,这里不能久留,你自己保重。”

    真遗憾,这样的美人,倘若她不是钦犯之女,倘若她的身世不是这么低下,也许他会考虑收她为侍妾。走出房门,上官风不禁淡淡地叹息。

    第五章 母亲的决定

    他的身形已经离去很远,画扇依然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不知不觉中,他的身影逐渐在她心里壮大……

    纪家被抄之后,纪夫人收拾了一些仅剩的细软。母女三人狼狈的整日相对哭泣。

    “我儿,我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想个法子救出你们的爹才行。”一日,纪夫人擦干了眼泪说道。

    家财被抄没就抄没了,从此要过苦日子她也认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家人平安,她不能坐视夫死儿亡,让纪家从此绝后!

    “娘,您可有什么办法吗?”画扇紧张地问道。

    由原先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变成一个贫苦丫头,画扇一点也不难过,她唯一担心的是父兄身在大牢,吉凶未卜。

    “唯今之计,只有找人帮我们了。”

    “找人?现在还有人愿意帮我们吗?”二小姐纪横波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

    “娘啊,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我们纪家如今败落成这样,亲友们别说帮我们了,躲都来不及啊!”

    “话虽如此,但我相信有一个人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娘!是谁?”画扇连忙问。

    “你们的舅舅,现任中堂纳兰则英。”

    纳兰则英是纪夫人的兄长,但他们并非同母所出,自幼兄妹之间感情就不甚亲,纪夫人出嫁之后兄妹间更是鲜少联络,若非真的走投无路、求救无门,纪夫人也不会想到要去求他。

    “舅舅?您说的是那个舅舅吗?他会帮我们?”横波不敢相信。“不可能的,娘。爹以前曾说过那个舅舅是很势利的人,当初以纪家富有的家世,他都很瞧不起我们了,遑论我们而今已被抄家,您想他有可能理我们吗?”

    横波对那个素未谋面的舅舅相当反感。

    “这……总得要试试看啊……”老实说,纪夫人也不确定她的兄长是不是肯帮她,但为了丈夫和孩子,她不想放弃这唯一希望。

    “不可能的!那个舅舅不可能会帮我们还债的!”横波不抱任何希望。“休说二十五万两这一大笔数目,舅舅连一百两都不会给我们。”

    “娘不是要叫你们舅舅替我们还债。”纪夫人解释地说。

    二十五万两,就算她哥哥愿意帮她,他也没有这笔钱!

    “那娘是打算?”横波不解地问。

    “没错,拖欠官银是我们不对,但我们纪家之所以亏空朝廷那么多钱,并不完全是纪家的错,朝廷也有责任的!”

    这的确是可行之道,如果向皇上解释清楚,也许朝廷会宽恕她的父亲。

    “没错。”

    “那……叫谁去京城拜托舅舅呢?”她们纪家如今只剩下母女三人了,连一个奴仆也没有。

    纪夫人思索了一下。“刚儿、毅儿现在关在牢里,江儿、月儿又已经远嫁,扇儿身体不好,只好……波儿去了。”她一脸歉然地看着横波。“我?”横波诧异的指着自己,“不,我不要去!那个舅舅绝对不可能帮我们,我不要去自取其辱。”她坚定地拒绝。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求过别人,现在要叫她去拜托那个舅舅,打死她都不去!

    第六章 画扇去上京

    “娘,我也很担心爹和哥哥们,可是舅舅一定不会帮助我们,你又何必叫我跑这一趟呢?”横波一脸怒气的道

    “你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波儿,你去吧,就当是为娘的拜托你了。”纪夫人恳切地说。

    “可是……娘,我真的不想去……”纪横波为难得快哭了。

    “你不去的话,是要叫为娘这把老骨头自己跑一趟,还是要叫你病弱的妹妹冒死上北京?波儿……”

    “波儿……”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纪夫人不禁落泪,现在连女儿……都靠不住了吗?”

    一旁的画扇伸出手轻拍她的肩。“娘,您别伤心,横波不去没关系,画扇去!”她娇美的嗓音柔细如风。

    纪夫人拉住她柔嫩纤细的小手,怜爱地握在掌中,“扇儿,娘知道你乖,但你的身子不好,时常七病八痛的,娘不放心让你上北京。那个地方不比江南这明媚之地,气候温和;那里很冷的,你的身子骨会受不了。”

    “没关系的,娘。就算会受不了,扇儿也要去,因为我要救爹和哥哥们。”她的语意轻柔,但挟带着不可忽视的坚决。

    纪夫人知道她是认真的。“扇儿不要这样,为娘会说服你你姐姐;我不准你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并非她偏心,偏疼这个娇美可人的小女儿,只是她真的很怕以扇儿这体弱多病的身子,未到上京就先遇不测……

    “娘,一样是爹的女儿,没有理由要姐姐一个人去冒险,这对她太不公平了。让我去,娘,扇儿保证会没事的。”

    从刚才一开始,她就有心自己上北京去求舅舅,所以她一直没有开口劝说横波。

    “扇儿,娘希望你留在娘身边……”纪夫人感动地伸手轻抚画扇绝美的脸庞,眼中满是不舍。

    “娘,让姐姐留在您身边比较好,姐姐身体健康,留在您身边可以照顾您;如果是扇儿留下来,反倒还要让娘费心照顾我,那多不好。”

    “扇儿……”见她去意已决,纪夫人也不知该如何挽留。

    也许她真的该让画扇去试一试,毕竟她已无路可走。

    “娘,您答应我吧!”画扇恳求道。

    纪夫人叹了一口气,“你要自己小心!”为了救夫救子,她只好委屈这个她最宝贝的小女儿了。

    画扇懂事地点头,“我会的,娘,扇儿一定会拜托舅舅将爹和哥哥们救出来。”

    “但愿如此了。”她摸摸画扇的头,轻叹道:“好孩子,你爹没有白疼你。”

    这么乖的孩子,愿天保佑她吧!

    “娘,那我就先回房收拾了。”

    纪夫人点点头。

    走出这个房间之后,画扇抬头望了一眼蓝天,一抹高大俊逸的身形不经意地浮现在心中。她不禁红了脸。

    “那么好心的人,如果他在这里,一定会帮我的吧?”她喃喃自语道。

    苏州有一个官员适巧要送女人入京候选秀女,他是纪安升的故人,纪夫人就拜托他顺便带画扇扮作侍女同行。

    第七章初到上京遭奚落

    第二天,画扇带着简单的行李扮成侍女跟着孙大人进京,因是罪臣之女,画扇是不能上马车同住的,只能跟着其他奴婢一起步行,这一个月,风餐露宿也就有算了,还要时常忍受孙大人傲慢无知的千金百般苛待,画扇只当她是自己的妹妹,每每受欺凌都是一声不吭,她心急如焚,满心只想尽快赶到上京求助舅舅,哪知那孙大人胆小如鼠,害怕被牵连她家里蹲大狱的罪案,竟半路把她丢下自顾自的走了,画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已经没有任何回头路了,且离上京已经很近了她实在不愿放弃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这一路,战战兢兢,担惊受怕,终于在半个月后到了上京,竟也平安无事,不由的感叹上京的治安的确很好,连靠近上京的地方也都是安居乐业,路不拾遗。画扇进城以后找了几天终于找到中堂府,求见她的母舅纳兰则英。

    她被带到大厅上,厅里老早就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年约六十开外、白发皤然的老者,另一个是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身艳丽的中年贵妇。

    画扇惴栗不安地来到他们面前。

    从小被父母娇养在深闺里,她承认自己是有点胆小,稍微受到一点惊吓就会昏倒,但她还不至于因会怕生而上不了台面;可是眼前的这两人却令她不由得打从心底畏惧,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

    “你就是芝英妹子的女儿,画扇?”老者开口了,语气是异常的淡漠。

    “是的。画扇拜见舅父、舅母。”看得出对方的冷漠,画扇还是很得体地向他们叩拜,不敢失礼。

    纳兰则英对她微一颔首,似乎很满意她的识礼,而一旁的贵妇则是冷哼一声撇过头去,明显地表现出对画扇的不屑。

    “起来吧,一边坐。”纳兰则英示意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画扇自地上起身,谨慎地侍立一旁。“不敢,画扇站着即可。”

    那个中年贵妇立刻冷着说道,“也好哪,省得这个脏丫头弄脏了我们的椅垫!”

    画扇闻言心中一震,一张粉脸也不知不觉地羞红了。

    脏丫头?还没有人敢这样说过她……不过以她现在这副狼狈的德性看起来,好像还蛮适合这三个字的……画扇心中不禁苦笑。

    纳兰则英对于自己夫人无礼的态度并没有表示什么,只是淡漠地向画扇问话:“我和芝英妹子数十年不曾联络,外甥女今日远道而来,可有什么事吗?”语气里有毫不掩饰的生疏。

    不等画扇开口,那个贵妇马上抢着说:“唉哟!老爷,你何必明知故问?谁不知道纪家被抄家了,纪安升现在被关在牢里,这脏丫头来这里攀亲带故,当然是要求你帮忙了,何必跟她说这么多……”

    一语未完,纳兰则英不悦地瞪了她一眼,贵妇立刻乖乖地噤声,不敢再说。

    “是的,舅父,如同舅母所言,画扇的确是为了家父的事而来,想拜托舅父帮忙。”舅母说的话令她惭愧万分,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地说明来意。

    第八章 舅舅冷眼拒绝了她

    纳兰则英调眼看她,一双老眼的神色冷得不能再冷。“令尊的事我有所听闻,老夫也感到相当遗憾,但,我帮不了你们。”

    “舅父……”她有点讶异。她知道求舅舅帮助他们很不容易,但没想到他会拒绝得如此直接了当,一点情面也不留。

    “说帮不了你们就是帮不了,你还罗嗦什么?”贵妇厌烦地瞪着她。

    画扇情急地看了她一眼,连忙向纳兰则英说道:“舅父,请听我说,画扇不敢要求舅父帮忙我们什么,只是拜托舅父代家父向皇上陈情……”

    “这些事老夫不想管。”他冷淡地打断她的话。

    纳兰则英见死不救的态度表现得再清楚不过,但画扇仍然不肯放弃。

    “舅父,只是请您向皇上说几句话,并不会浪费您多少工夫的,舅父……”她不死心地请托。

    “画扇,你可知道当今万岁爷最痛恨的,是什么样的人?”纳兰则英突然问道。

    “是……贪官……”这种事她早有所闻。如果不是因为如此,她们纪家今日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没错。万岁爷最痛恨贪官,既然如此你认为老夫还敢去替你爹说些什么吗?就算你爹是有难言之隐,老夫也不愿意趟这趟浑水那是自找麻烦,惹祸上身。”他的话说得很绝断,不留余地。

    果然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画扇不禁深深悲叹。可是一想到父兄现在还困在牢里、母亲在家中殷殷盼望,她依旧不愿意放弃最后的希望。

    她必须撑下去,只要父兄尚未被判刑,就一定会有希望救他们出来,不能轻言放弃!

    “我相信只要皇上了解原委,一定会原谅家父,不会连累到您的。”

    “这种事你能保证吗?哼!”纳兰则英冷哼一声,显得有丝不耐。“总之,这件事老夫绝对不会插手,你走吧!”

    “听到没?叫你走啊!杵在那儿做什么?快滚哪!”贵妇指着画扇的鼻子下逐客令,一副巴不得立刻将她踹出大门的样子。

    画扇虽然感到很不自在,却还是不动声色地立在原地不走。

    “舅父,您这样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可还记得家母是您的亲妹妹?”她的态度口气恭谨依然,但说出来的话却尖锐无比、咄咄逼人,“虽然家母与您并非同母所生,但只知有母,不知有父,可算是个人吗?”

    她知道她不该说出这种不敬的话,但纳兰则英不仁不义的态度,实在把她极罕露的脾气给逼出来了。

    纳兰则英听了这番话,整张老脸皤然变色。

    “唉呀,老爷,您听听,这个牙尖嘴利的死丫头骂您不是人那!她……”

    “住嘴!”他面色极端不善地吼向那个中年贵妇,旋即换了一张脸面对画扇。“小外甥女,你说得对,舅舅的确是不能这么无情无义,但是老夫又不敢去替令尊陈情;这样吧,舅舅知道有一个人有办法,你去求他如何?”他和颜悦色的说。

    画扇见纳兰则英态度骤转还以为他良心发现,连忙说道:“请舅父指示。”

    第九章 求助无门遭欺骗

    “和硕宸亲王。他是当朝重臣、皇上的爱弟,万岁爷向来对他言听计从,要是他肯出面为令尊说项,保证令尊一定得救。”

    “但他会帮我吗?”

    “这就要看你了。不过,宸亲王是个再和善不过的人,如果你向他说明原委,‘相信’他一定会帮你。”纳兰则英有意无意地强调“相信”二字,老脸上所浮的隐隐笑意莫测高深。

    画扇闻言不疑有他,真诚地向纳兰则英道谢:“谢谢舅父指示。”

    虽然纳兰则英不愿帮她,但他肯指示她一条明路,她就很感激了。

    “快去吧!对了,虽然是我指点你去找他,但那宸王素来和老夫有些不合,你别让他知道你认识我,不然这事就不成了。”

    “画扇知道。谢谢舅父、舅母,画扇告辞了。”

    她离开之后,纳兰则英那抹诡谲奸邪的笑意立刻浮在脸上。

    “老爷,你怎么指点那个死丫头去找宸亲王?难道你不知道宸王爷就是抄她家的人吗?”贵妇一脸雾水,不明白她的丈夫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叫她去找他。”纳兰则英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宸王一定不会帮助她的。”

    “靖王不帮她,这个死丫头还是一样会回来缠你,你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呵、呵……”他阴险的笑意越来越浓,还挟带着一种报复的残虐。“一旦落入宸亲王的手中,你想她还有命回来吗?这下不但纪安升会死,连那个小丫头也要没命!哈哈……”

    贵妇这才恍然大悟。“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对方可是不近人情的宸亲王,贱丫头真的死定了!哼!活该,谁教她牙尖嘴利,死得好!”

    卑劣的阴谋气息缭绕在大厅上,久久不散……

    第六章

    画扇好不容易找宸亲王府,却被守门的侍卫挡在大门外,不得进入。

    “侍卫大哥,烦请你通报一声好吗?我真的有要事必须求见王爷。”她在大门外哀求了近半个时辰。

    原本是从来不知道求人的千金大小姐,为了援救身陷囹圄的父兄,却在一天之内求门告户好几遍。

    “姑娘,你还是走吧!我已经告诉过你好几回了,王爷是不会见你的。”守门的侍卫见她的容貌美得像仙女一般,舍不得对她发脾气,但被她纠缠了那么久,实在也有点不耐烦了。

    “你并没有替我通报,焉知王爷不会见我?”

    “嗳,看你那个样子……”侍卫瞥了一眼她那穷酸到了极点的衣着,实在不忍心再说下去。他改说道:“而且,我们王爷也不在府里,你往哪里见去?”

    “王爷不在府里?他上哪去了?”她紧张地问。

    那个侍卫正打算告诉她,另一个侍卫连忙瞪了他一眼,阻止他说出来。

    “这位姑娘,很抱歉,我们不能泄露王爷的行踪。”另一个侍卫说道。

    “没关系。那我在门外等他可以吗?”

    “姑娘,王爷可能好几天后才会回来,你等不到他的。”侍卫好心地提醒她。

    画扇不听劝告,固执地站在大门旁守候。

    第十章 被拒入府

    她非等到宸亲王不可,求告舅舅失败,宸亲王是她最后的希望。

    从傍晚一直站在华灯初上,画扇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寒气彻骨的夜风冻得她浑身发颤,她自包袱里取出一件枣红色的巨型披风披上,抱紧包袱继续等候

    。这件披风是他们纪府被抄那一天,那位公子里在她身上的,她一直留在身边妥善保存;这次上北京,她也不嫌累赘地带了上来。

    虽然这件过大的披风只能挡风不能保暖,她还是喜欢披着它的感觉,它会让她回想起那个俊逸的高大身影,心中充满了暖意。因此她宁可披着它让身体受冻,也不愿拿包袱里的棉袄将它换下来。

    夜渐渐深了,画扇拉紧身上的披风,望着大街上慢慢弥漫的茫茫白雾,她的心不禁也一片茫然。

    已经在这个大门外站很久了,久到几乎让她忘却来到上京的目的。她到底是在做什么呢?一个多月前她挥别了慈母,和一家不认识的人踏上了往上京的旅程,忍受一个多月的惶恐和孤寂所换来的结果,居然是在人家大门前呆站,等候一个未知的将来。她是在做什么?

    无助地一个人站立在黑夜中,画扇渐渐感到旁徨、恐惧,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

    当初在告别娘亲的时候、在前往上京的旅途中、甚至是在和势利的舅舅应对的场面上,她一直都充满了希望,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够说服舅舅,救出爹和兄长;所以这一个多月来,不管她面临再怎么困苦难堪的局面,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她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哭,只要她能够坚强,就一定会有希望——就算是在舅舅拒绝援助的那一刻,她依然这么想。但是现在……她不禁开始失望了……

    也许她实在太天真了,怎么会以为这位素昧平生的王爷一定肯帮助她呢?纳兰则英是她的亲舅舅,以他中堂这等崇高的官阶,都因为惧祸而不肯站出来替他们楚家说一句话,她凭什么认为这位非亲非故的王爷就肯伸出援手?说不定舅舅叫她来找这位宸王爷,只是藉口把她赶出中堂府罢了……

    她真的好傻,一直站在这冷风中做什么呢?为什么她要相信那个不义的舅舅的话,对宸亲王充满希望而傻傻地站在这里,不肯离去?

    或许她应该走了,就算她真的在这里站到宸亲王回来,人家也未必愿意帮她,她何苦傻到拿自己的命去赌一个可能是舅舅捏造出来的谎言?何况,她也不见得等得到。

    可是,她又能走到哪里去?偌大的上京城,她举目无亲……想回家,但她不认为以她这样的身体状况,还能拖命回到苏州……

    她好累……一趟上京行几乎耗去了她全部的生命力……她不想再撑下去了……

    夜更深了,画扇冷得紧靠着墙壁直打颤,强烈的倦意随着冻人的寒风不停地袭击她,画扇不由得垂下了头。

    本文原创作者 柳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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