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太阳,从西天之上,一点点掉下去,掉下去,掉到远山之下,留下一线赫红,直至那一线赫红也看不见。
夜幕,终于盖了下来。
我在厨房赶做饭,像一只鸽子扇着翅膀扑进扑出。我的同学猪猪,晚饭后她就要带着乐乐,开车赶回另一座城市。明天,她单位要上班了。
到铲起最后一碟菜,我“嘀”一声关掉灶台天然气,就扯开嗓子叫:“吃饭啦!”
猪猪,孩子爸,孩子,他们从各个房间里涌出来,我已在桌面上摆好八菜一汤。红尖椒蒜蓉加葱一根炒花甲,清炒钉螺,粉丝蒜蓉蒸扇贝……看起来有大厨风味。
“乐乐呢?”我一边给大家打汤,一边扭头问猪猪。
“这盘游戏,他不知要打多久。”
我们围着饭桌依次坐下,端起碗来喝汤,个个吧嗒着嘴巴。我瞄一眼桌上,一大桌子不同的菜式,很是丰富。
我炒的花甲,红色辣椒圈,配着绿色的葱,一碟花甲表现得有香有色。清蒸扇贝,调好味道的蒜蓉,泡好的粉丝,搭配得也是非常有水准。清炒芥菜芯,我火候控制得恰好,菜芯出来鲜艳活绿,很有诱人。
我们吃了一半,乐乐从房间里走出来,一张俊俏的脸,皱着眉头,嘟起嘴巴,一副小姐闷闷不乐神情。
“乐乐,快点喝了汤,就吃饭去。”猪猪看孩子出来,欢喜吩咐道。
可能真是饿了,乐乐很快就两碗饭,倒下了肚子,去喝水了。
“乐乐,再过来吃点海鲜。”猪猪,她向在看起动画片的孩子,招了招手叫道。
乐乐和来来,这时正在看《喜羊羊》。
他听到母亲的吩咐,就抬起头,摆出一副做妾的脸,发出一声无力的“哦”。好像一个木偶,你牵我一根线,我就动一处,我不知道自己的意愿,不知道想不想吃,不知道高不高兴,只是你说了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了。
他挪着一双脚,毫无声息地走过来。
“吃哪一个呀?”
我看着孩子,表现出这一幅状态,几乎击垮了我,我不禁疑惑,这还是一个有生命的孩子吗?
他没有主见,没有想法,没有异议。完全一个木偶,只要你牵我一根线,我就动一下,仅仅一下。
中午,我们在外面吃饭。饭后,我说服了猪猪,打发孩子先回去,我要跟她走一走,谈谈孩子的教育。
不过,谈的作用,我也是清楚的。这种事都是发自我们自身思维,自身环境,不可能容易获得改变。
我也只是对她轻轻提一下。
提议的事,不用说多,说多了她会升起一种自护,反而什么都听不进去。
可能我们都是这样的人,不论嘴上说得多么好听,多能接纳建议,可只要一被触伤,就马上穿起铠甲,拿出锤子作出反击。
我一点即止。
孩子,按着母亲吩咐,饭桌旁边坐了下来。
母亲,她拿筷子,夹出了三两个花甲肉,夹到孩子碗里过去。
这时,她夹了一个钉螺,放孩子碗里,鼓励着说:“这个特别好吃。你吸一下,就出来了。”
孩子看碗里一眼,发现不是吸出来的钉螺肉,就立刻从碗里夹出钉螺,“叮”一声,放在他母亲碗里。
母亲,她溜一眼碗里的钉螺,有些不甘心,继续鼓励说道:
“你吸一口,就能出来的。”
孩子嘟起一个嘴巴,看样子是在说,除非你替吸出来,不然我不吃。
大家吃好了饭,下了桌子。我收拾碗筷,然后洗碗,洗厨房。
猪猪,她拿起一瓶牛奶,插好管子,递给乐乐手里。再拿一根香蕉,掐了把子,再一片片将皮拨开,递到乐乐手里。
“我吃不下了。”孩子,稍微反抗一句。
“吃,你大便干燥。要多吃香蕉。”
这时,我透过厨房门看着猪猪。她几乎不给孩子一刻安宁,要他吃,要他喝,要他学习。孩子耳朵充盈的,都是她的声音,一点思考,一点自我,都没有留给孩子。
这样整天在孩子耳旁叮咛来,叮咛去,就像睡梦里一只绕着耳朵飞来飞去的蚊子,让孩子不能静下来,做任何一件事。
猪猪,研究生毕业。她是一挥手,就万人应的,管着公安部门、法院、监狱,可为了孩子,她还是糊涂到了这般地步。
下午,我跟她谈孩子教育,只是点出来,没有太多提议。
一个人思想体系,它的根深蒂固,四通八达,可能掀起了土地,都改正不了一个驻入土壤的根系。
作为朋友,我不能不说,可是不能看重了说出来的效果。我们的自以为是,比我们自知之明,脑袋里能生出更充足的理由,一耙打倒它。
我和孩子爸,送他们母子下电梯,出到小区。小区,亮起路灯,我们安静地走着,嗅着花园的桂花,丝丝缕缕香气。
猪猪,她走在我身边。关于孩子教育的事,在我嘴巴里又含苞待放,可想想是没法说的,就让它不要开放了。
夜色中,她驱车而去,留下一个远处的黑点,我一阵感慨。
跟孩子爸说,猪猪,她要是不能醒悟过来,乐乐就要毁了。
小区里,微风不燥,烟火灿烂。
可乐乐将来,却让人担忧。能怎么办呢,生命依然自管自地去,某一天,出现一个结果,“啪啦”一声砸在眼前。
你目瞪口呆,但它很早就上路,向你走来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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