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家有个电视柜,几块土黄色的实木板简单打磨,拼接的方方正正,拉开柜门时还不忘吱呀一声。
外表简简单单的柜子,里面却别有洞天,是儿时的我眼中不折不扣的百宝箱。
柜子里存的都是吃的,姥爷姥姥自己从大集上买的老桃酥、黑芝麻糊,孩子们孝敬的饼干、牛奶...大大小小的,用各式各样的塑料袋装着,都堆放在这半立方有余的柜子里。
要说记得最清楚的,是一袋子被装的密不透风的猕猴桃。
怎么就只记住了这袋子猕猴桃呢?
那时候,吃的最多的是自家种的苹果、桃子,而这个土不溜秋的小毛球,可不常见。再加上那些年不知道哪里舶来的消息,猕猴桃别看个头小小,绿宝石样的果肉营养价值可比别的水果高许多。可猕猴桃要放软了吃,从买回家到咽下肚,是要耐心等上一段时日的。
就这样,有一段时间,每回我回姥爷家,就看着姥爷蹲在他那只柜子前,两只手打开系紧的塑料口袋,一只手进去捏捏这个,碰碰那个,整个过程也不敢使劲,生怕遇到半生不熟的,捏的地方软了,其它地方还硬挺。
一会儿功夫,姥爷掌心里就多了几个熟的正好的果子。皮一剥便一连着下来,又不至于弄得满手果汁。嘴上用力一嘬,刚才还完整的果子瞬间化作果泥,又软又甜。直到后来我自己买了一回猕猴桃,才知道,原来猕猴桃是能酸掉大牙的。
姥爷的电视柜就这样陪了我一个又一个冬夏,我看着里面小山样堆着的东西,今天这个见了底,隔天马上又有新的补进来,和变戏法似的,从没空虚过。
直到后来翻新了旧屋,姥爷的电视柜被换成了长方形的老榆木,气派好看,却再也没有地方给堆放东西了。再后来,那个老电视柜也不知所踪。
姥爷去世十年了,偶尔我还是会记起这个老人,样子一点也没忘。他从没对我这个女娃发过脾气,我贪玩骨折了,他提着自己炖的鸽子,坐着公交车,晃荡了六十多公里来照顾我;我做错事被妈妈训了,他也只是悄悄来到我床边,喊我一声“小傻嫚”…
在人世间短暂的见上一面,是今生最大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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