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

文/雨淅

“飞。人们原来都是会飞的。天使们有翅膀，会飞，我们初来时也有翅膀，会飞。我们最初来就是飞了来的，有的做完了事还是飞了去，他们是可羡慕的。但大多数人是忘了飞的，有的翅膀上掉了毛不长再也飞不起来，有的翅膀叫胶水给粘住了，再也拉不开，有的羽毛叫人给修短了像鸽子似的只会在地上跳，有的拿背上一对翅膀上当铺去典钱时过了期再也赎不回……真的，我们一过了做孩子的日子就掉了飞的本领。但没了翅膀或是翅膀坏了不能用是一件可怕的事。因为你再也飞不回去，你蹲在地上呆望着飞不上去的天，看旁人有福气的一程一程的在青云里逍遥，那多可怜。”

                                    ——徐志摩《想飞》

越长大，越胆怯；越长大，越孤单；越长大，越理性。飞的本领慢慢的丧失，想飞的欲望也逐渐暗淡，就好正月十五的满月慢慢变得残缺，又如同海上的潮汐望日之后，悄然退去。多热烈的年纪，也抵不过岁月的打磨，每个人开始忘了他们的青春，有些人开始安于现状，更多人像个机器一样，做着它规定路线里的日程......

夜色笼罩起来，树上的鸟雀睡去了，我也沉沉入眠，像是醉了，醉了......

我是一只燕子，冬日里从遥远的北方迁徙而来，只为了这一个春天。我原本是住在森林里的，那森林里有一只长臂猿猴，他是我的师傅。森林法则是残酷的，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就消失了，我一直由师傅养大。我的同伴是一只麻雀，她叫丽萨，非常的可爱。大概我们三岁的时候，便到了要学习飞翔的年纪，没有父母，只有师傅。一只猿猴怎么教会我们飞翔呢？

“燕儿，你想飞？”师傅无数次问我这个问题，是的我想飞，无数次夜里我都想过，无数个夜里，我做过无数个关于飞的梦。在森林的尽头有一个悬崖，传说那里是万丈的深渊，坠入就再也回不来。而每一只鸟要想学会飞翔，都得经历这一次的检验。“燕儿，你可愿意去断崖边试一试？”这一试便是生与死的抉择了。这些话丽萨自然也听到了。她怎么肯罢休，自小就喜欢和我比高低。我站在悬崖边，心情忐忑：

飞，我跳入深渊，留给我的有两条路。第一条，我学会飞翔，这山崖下的蔚蓝色海洋将是美丽的。另一条路，我坠入深渊，浸透着海水，感受无尽的恐惧与灰暗。如果我不学飞，我可以安逸的依靠着师傅，碌碌无为的老去，直到死亡。可师傅也不可能一直陪着我。我如果勇敢地飞，我将成为一只真正的燕子。但是我要付出的代价是死亡的危险。

麻雀没有说话，师傅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

一转身，我投入山崖下，着俯冲的力量把我拉下去，我在脑袋里面有一个信念：不！我要飞！我要飞！扇动着翅膀，我的身体随着风的方向浮动起来，这不是天，这是我的海洋，我低头看下方的海水，已经不是万丈深渊了。这时候，丽萨开心极了，“我也要飞！”想也没想地冲了下去，过了几分钟，出现了她的脸，我们在同一水平线。可是考验才刚刚开始，“这是一片欲望之海！”师傅传声过来，我们思考着何为欲望之海。丽萨是个小活泼：“我要去那边，你看，那里有好多鸟，我要去炫耀一番！”说完，我朝着那个方向看，并没有看见什么鸟雀啊？我想叫丽萨停下来，但是丽萨却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消失了！这才明白，那是迷幻，是幻觉！我低头继续飞，看见了无尽的海水翻卷着波浪，海里有很多鱼，我看见了一条鱼，她是蓝色的精灵，让我一眼就爱上了她。

师傅观望着我们：“欲望，总是使人迷失。”我没有听见，丽萨更没有听见，她和这群鸟雀欢歌，我则缓缓地飞翔海洋，想要这条鱼，这条鱼！突然，一阵风雨雷电，我看见对面的天空里的镜像，在我的区域和丽萨的区域之间出现了一面镜子，我看得见丽萨的活动，她看不见我。

羽毛开始脱落，喙变得又短又有小，翅膀带不动身体。刚刚旁边的鸟雀也消失了。我的丽萨，她在坠落，可是她的灵魂还在这场幻象里面迷醉。不！我要飞！这海洋不能接近！恢复清醒的我，努力挣脱我对那条蓝色幽灵的欲望。不要坠落，我要飞翔！我想起了我儿时的梦想，一岁的我就像有一天环绕着海洋，来一场全球航行，而我最喜欢的鸟雀就是百鸟之神——凤凰。据说这片森林有一个悬崖下是凤凰湖。我想着，使劲地飞啊飞，头顶出现了一道金黄色的光芒，“孩子！你终于学会了飞翔，你不是一只燕子，其实，很久以前凤凰之神就生下了你，可是给你加了封印。做凤凰需要涅槃，你在涅槃之前只能是只燕子。”我飞了起来，向下看，凤凰湖！火焰朝着我的方向袭来，热，无穷无尽的热！热......

太阳朝着东方的山坡升了起来。“黎雅，起床了，别睡了，今天要去写作比赛啊！”对，写作比赛，六年了，我也和那只小燕子一样想要飞，一场梦，唤醒了我的梦。何时我才能涅槃？

大学的第二年，迷失的第一年，我也曾看见海里的蓝色小鱼，我也曾如同丽萨一样沾沾自喜，我也曾迷失在欲望里面。仿佛丢掉了飞的本领，郭沫若写《女神》，说着凤凰涅槃，我也有个关于飞的梦，一觉醒来却不知是我做鸟雀，还是鸟雀梦我。“庄生晓梦”也就是庄生晓梦吧，不同的是我在迷醉的梦里面找寻着关于多年以前，或是多年以后该走向飞向哪里的答案。

“一个人要走多少路 

才能称为男子汉

一只白鸽要飞越过多少片海洋

才能在沙滩上得到安眠。”

——鲍勃迪伦《答案在风中飘荡》

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