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与阿联酋这两大宿敌的和解,恐怕是2020年的一个大新闻。外界普遍关注的是,这是否意味着中东乱象的征兆呢?我认为事实并非如此。
首先,我们不妨对中东时局进行一场分析。毫无疑问,中东地区,是世界上矛盾最尖锐、最复杂的地区。但是,中东目前的乱局可以大致分为以下几类:
(1)“阿拉伯之春”之后的“阿拉伯之冬”。(比如叙利亚内战、“伊拉克与黎凡特伊斯兰国”活动的兴起)
(2)国家因利益而产生的阵营冲突。中东有四大阵营,阿拉伯阵营、以色列阵营、突厥人阵营(土耳其为首)与伊朗阵营。中东的许多政治上的风波都与此有关,比如巴以冲突。
(3)非中东国家在本地区的博弈。比如美国在伊拉克、阿富汗驻兵。
分析完了中东的乱局,就要回到阿以本次的和解上来。本次阿以和解令人关注的有一下几点:
(1)以色列与阿联酋建交的时间与背景。两国建交正值阿联酋与卡塔尔断交不久,同时以色列正因为巴以冲突陷入了外交的困难时期。
(2)以色列与阿联酋建交中美国扮演的角色。正值选举年,特朗普急需中东外交的政绩来获得选民的支持(尤其是共和党最广泛的选民——福音派基督徒)。美国副总统彭斯是保守基督徒,特朗普的女婿、白宫工作人员库什納有着犹太背景与亲以色列立场,他们在特朗普中东政策中有一定的导向作用。美国在以色列与阿联酋的建交中起到了牵线搭桥的作用。同时,阿以建交有利于美国中东盟友的团结,以及满足对抗该地区美国的“敌对国家”的需要。美国总统特朗普在接受记者提问时声称,两国和解的协议原应叫做《唐纳德·特朗普协议》,从中也能看出美国在本次阿以和解中的重要作用。
(3)以色列与阿联酋建交所带来的整个阿拉伯阵营与以色列关系的改善的希望。众所周知,阿联酋是一个保守且在阿拉伯世界存在重要影响力的阿拉伯民族国家,本次以阿建交有可能引发“多诺米骨牌效应”,引发一轮阿拉伯世界与以色列之间的“建交潮”。我们同时还认识到,阿联酋其实是阿拉伯世界的较为现代化的国家,并且较为开放。该国的女性参政率与外国人居住率都是极高的。由于阿联酋国内的社会特征具有之前提到的两者,再加上本次以阿双方签署的《亚伯拉罕协议》,两国之间的外交将迥异于以色列与埃及、黎巴嫩的只承认双方政权合法性、开展的合作有限的“冷外交”,而是不仅仅是承认双方政权的合法性,还有多领域的深入的合作的“热外交”。从这点来看,阿以双方建交的历史意义或许会超过著名的《戴维营协议》。
(4)以色列与阿联酋建交中谁是赢家,谁是输家?毫无疑问,阿以双方与美国或整个西方世界成为本次阿以建交的赢家。以色列通过与阿联酋的外交,开启了与阿拉伯世界的新窗口,同时有利于推动以色列在整个穆斯林世界的被认同度。阿联酋通过与以色列建交,可以有效的防御来自伊朗以及关系较差的国家(如卡塔尔)的威胁,同时拉近了与美国的关系。在本次建交后,特朗普就允许阿联酋购买先进的F—35战机。美国或整个西方世界,通过此次事件增强了在中东的地缘政治的影响力,从而达到南围俄国、西边给中国施加战略压力的目的。输家则是以色列的对手巴勒斯坦与美国的战略假想敌俄罗斯。随着巴勒斯坦的领土不断的被以色列蚕食,巴勒斯坦需要的不仅仅是来自国内民众的力量,更是需要国际的支持(从之前一系列的中东战争可以看出)。而巴勒斯坦所属的同宗教、同民族的阿拉伯世界对以色列的态度开始出现转变,是巴勒斯坦认为自己失去了有力的后盾。俄罗斯也因为美国或西方世界的战略目的的达到,而成为输家。
回到本文应该讨论的问题:以阿和解是中东乱象的前兆吗?我认为不是。首先,西方世界与俄罗斯的中东战略平衡被打破必将会引起两国在该地区的新一轮博弈。其次,以阿建交将恶化保守的伊斯兰世界国家伊朗、土耳其与阿拉伯世界、美国乃至西方世界的关系。对于伊朗而言,本来就与美国、以色列不共戴天,再加上本来国内便是仇视以色列的神权政治,所以与阿拉伯世界、美国乃至西方世界的关系恶化是可以预料到的。而土耳其,在2016年土耳其未遂的军事政变后,再加上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希土矛盾),逐渐远离了美国甚至西方世界。土耳其开始在外交上改变方向(比如购买俄罗斯的防空系统)、政治上的去世俗化方向(比如索非亚大教堂博物馆改为清真寺事件),以上两者与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的不屈于人下的强人性格一同引发了土耳其对以色列、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国家的恚恨,而本次阿以建交更是触碰了去世俗化的土耳其重提宗教重要性的底线。最后,中东的乱局不仅仅是国家间的冲突所引起的(之前我已列举了3类),即使阿以建交真的能从长远角度来看解决国家间的冲突(而且国与国之间利益冲突不可能消失,只能调和),另外两类冲突也不能解决。所以以阿冲突不能作为中东乱局结束的征兆。
二战以来,中东乱象已经持续多年,人们也祈愿和平。本次阿以建交就顺应了民心,虽然不能说得上是中东乱局结束的前兆,但也能给外界释放出中东各国及人民祈求和平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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