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坐过很多火车,路过很多地方,总觉得自己用脚丈量了世界最后发现那一节车厢才是我看过的最真实的世界。十几年前的火车,很慢人很多。常常挤得没有下脚的地方,上了车就在门边,就缩在这样到一个地方或者被人挤到一个地方停下来,呆上几天几夜。还好那时候年纪小,能坐着或者躺在父母亲的怀抱里,睡得也很安稳,却也极其难受。父母大多数时候都是站着的,在印象中我天真的认为他们能站很久,甚至不用休息。那时候很难见到火车里面的样子,在挤得水泄不通的车厢连接处就是我最大的天地。毫不夸张的说我没见过火车的座位,甚至听到听到父母说火车还有躺着睡觉的床呢。我会觉得很惊奇,不可思议这么一个挤满了人的地方怎么放得下一张床。在火车上唯一让我尴尬的事是解手,虽然是个孩子,在人前也早已有了羞耻之心。火车上的厕所已经不是厕所了,成了早上车的人的独间专座。不过母亲有办法,就让我解在塑料瓶或者塑料袋里,之后等到站开门再丢出去。那时候也没想过大人是怎么解决生理问题的。现在想想,那些充斥在火车里的让我吐得死去活来的味道就是答案。
火车的速度和我成长的速度似乎有巨大的相关性,我长大了,火车变多了也变得快了。火车上人多不多得看时间,春节很挤,不过也就是过道里站的人多了而已,在我的记忆范围内自然显得并不那么拥挤了。17年春节,像往常一样,在正月初二的半夜零点三十上了火车。刚上车人很多,我在的12车厢位置坐满了,行李架也放的满满当当。这是一趟由江西开往重庆北的快速火车,我的大伯告诉我这趟车很慢,会在江西绕一大段路。他在年轻的时候坐过这趟火车,至今还对这趟车印象深刻,甚至可以说出这趟车经过的一些大小站名。这趟车在我的印象中很快,只是它时常错车,所以会在某几个地方停的太久。现在有飞机也有高铁,但是这趟车却是我的最优选择,不仅仅是经济问题还因为我习惯了这趟车的慢,喜欢上了它的慢。外面已经是深夜了,车上却热闹起来。饿了的人开始吃东西;抱在怀里孩子还在哭闹;坐下的年轻人拿出手机看着消息或者视频。窗户外还有稀稀拉拉的跑动的人,他们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拿着票,寻找着自己的车厢。车里人有点多,空气便闷热起来,列车员回到车厢打开了冷气。列车员是个女的,很年轻,应该刚开始工作不久。火车缓缓地动起来,车厢里还有人在走动,打热水的还有找座位的。我的座是12车厢4号靠窗的位置,我把头靠在座椅和窗户形成的夹角里,以最舒服的姿势准备休息。过道上还有一两个人走动,车厢的灯光慢慢的变暗了,这样的昏暗让车厢看起来有一丝温馨给人一种踏实安稳的感觉。我知道火车在夜里会停靠几个站,所以我并没有完全睡着,半睡半醒警惕着周围的变化。火车上永远不要放松戒备,这是我的父母以血泪换回来的宝贵经验,自然传承给了我。夜里,我能感受到旁边换了两个人,似乎都是女的。因为我始终能闻到香味,香味刚开始是浓的,有点呛人,我把头埋在了窗帘里。后面是淡淡的,这股香味让我想起了小学老师。我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和我小学老师一样,温暖慈祥。这个问题明明只要睁眼就能知道,可是我还是闭着眼睛,用鼻子轻轻地呼吸着这股淡淡的香味。我还是睡着了,睡得很死,等醒来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此刻,我的旁边坐着一个大叔,应该有四十多岁,皮肤偏黑,瘦削却也有一股子精干,穿着绿色的棉衣似乎是老式的军大衣。他正和对面的人说着话,听口音是江西人。于是我知道火车还在江西境内了。和他谈话的人大概二十七、八,头发梳的很光正,穿着件黑色棉衣,盘着手,怀里揣着一个黑色的皮包。我试着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却只隐隐约约听懂一些简单的词汇。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在谈家里的事,他们谈的如此高兴,谈的这么自然。时不时地大笑让我也跟着轻松起来。我看向窗外,窗外的风景不停地变换着,树木、田地、房子、水塘还有无数的山…….我曾一直困惑,为什么在火车上看到的外面的人会那么的少。那么多的树木、田地、房子、水塘、山…….人都到哪里去了?我试着科学的解释自己的问题,于是我认为:世界是均衡的我们只能看见一定数量的人,火车里的人多了所以火车外的人也就少了。
随着进入火车的阳光越来越多,火车里也渐渐的热闹了起来。人们开始在车厢里忙碌,他们打水,泡面或者站在连接处吸烟又或者是靠在座位旁呆呆的看着周围的一切。火车里响起了各种声音,聊天声,普通话、方言,婴儿的哭泣声,孩子的吵闹声还有火车行进的机械碰撞声。列车员在交班,两个女列车员抱怨着昨晚的辛苦,之后又相互安慰。
火车开的快了,我望着窗外,脑袋里是空的,外面景色就像水流一样不断的冲刷着我的大脑,带给我越来越清晰地对山川田园的热爱,我享受在了其中。不过在下午发生的一件事却深深地搅动了我的脑海。下午,大概三点左右,火车到了湖南地界。火车空了很多,旁边的大叔下车了,空出了一个位置,于是我坐着两个人的位置一路到了重庆。事件开始于:一个男人慌慌张张的找到列车员,叫他处理厕所门口的污秽。列车员并未多想,就跟着过去了。过去之后列车员大喊了一句:这是谁干的。语气中听得出来满是愤怒。周围的人都站起来开始感慨、议论,我也站起来朝对面那头厕所门前看过去,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到列车员气冲冲的走回了列车员的小房间,我听到她在生气,咒骂。另一个列车员来了,从她们充满气愤的交谈中我知道,厕所门口的污秽是一坨屎。我被震惊了,我站起来朝前面望过去,离前面的厕所太远了,只看到周围的人都挤在一边,看不见厕所门前到底是什么。女列车员站在房间门口朝车厢大喊:谁家孩子拉的,家长出来处理,别不敢承认啊。没人作声,列车员更加气愤了,她用力关上列车员小房间的门并大声说:别让我找到了。于是在车厢里找调皮的孩子。列车员找了几圈,并没有发现作案的孩子。她站在乘务室旁侧自言自语,“不会是其他车厢的孩子跑过来拉的吧”。于是她又走到另一节车厢,过了一会她又回来了,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这时刚刚和她交谈的女列车员又过来了,带来了两个男列车员。12车厢的女列车员委屈且愤恨的说”刚才一个乘客告诉她是一个大人拉的,就在门口拉的,裤子都没脱,就顺着脚掉出来的”她不自觉的做了一个恶心的表情,看来她是真的被恶心到了。她接着说“我刚才去看了,那个男的穿着一条短裤,上身穿着一件西装,我问他,他不承认。我看他脚上还没搽干净,真变态、恶心”其他列车员都表示吃惊和同情。最后我所知道的结局是,那个拉屎的男乘客一直坐在座位上,他周围的乘客都远离了他。跑到其他空位坐着或者站着。女列车员毫无办法收拾了残局,她气愤难过委屈。她故意大声说出来,让每个人都知道是那个男人做的糗事。我突然很同情女列车员,同情她的遭遇。同时那个不知道什么原因失禁的男人此刻是多么的尴尬和无助。我很想知道背后的原因,但是原因很难被知晓。所以最后大家一致的认为:他有精神病吧。
火车继续行进,我们都累了。没人提这件事了,车厢里又恢复了平静。不知道那个乘客什么时候下了车,在我站起来的伸展身体时候,他的座位上已经坐上了其他人,那个乘客不见了踪影。
晚上到贵州了,明天早上就到重庆。此刻火车开的很快,过了很多站,下了很多人又上了很多人,有的人有座位,有的人没座位。在路过贵阳的时候,上来了一群年轻人。打扮时髦,学生年纪。他们上车后便开始寻找座位,于是那些没票的坐在座位上的人又站了起来,他们开玩笑的说“这没坐票就一直没坐,从厦门过来没票,要到了,你们从贵阳就有票了,这什么狗屁火车,我无座和有座还是一样的钱”边说着他边走到了火车连接处坐在了地板上。我知道,他太累了。这群年轻人去重庆是探亲或者回家又或者和我一样。火车终于在初三的早上六点五十到了。外面似乎并不冷,我感觉有点热,于是敞开了棉衣。我看了看时间,我高兴地打着电话告诉等我吃午饭的家人:差不多十点可以到家。于是又跟着人群,拖着行李赶去下一班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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