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沉默抵抗虚无

用沉默抵抗虚无

本文的原标题是“当我沉默的时候，我感到充实”，这个题目和本周写作的主题无关，只是此刻涌入脑海中的一句曾经打动自己的话语。

曾经以为，言论应该是绝对自由的，后来才知道，言论有它的边界。

曾经撰文批评某些来单位做讲座的专家的观点，也曾经刊发过针对某一事件进行争论而引发轰动的文章，曾经被告发，曾经被约谈，曾经听前辈说：你现在代表的不仅是你自己，还有我们这个团体。

是的，当站在团队的角度来思考问题时，我开始变得沉默，开始明白言论自由的边界。心底也曾感到委屈，难道我说得不对么？另一个声音对自己说，对，但当你不仅仅代表自己的时候，它就错了。错的不是你的言论，而是正确的言论造成的不良后果。因为很多人，并不以对错来衡量观点，而是用感受来处理事件。当自己沉默下来，去感受言论带来的那些情绪的流动，见识正确言论带来的危害，自己也就坦然了。

干老师说，教师的言论可以自由，但校长却不行。忽然理解了新闻发言人的难处，他不能随意说出事情的真相，也不能表达正确的观点，因为他站在特殊的位置，真相或者正确的言论未必会带来好的结果。当然，他不能撒谎，更不能发表错误的言论。

反过来，为什么很多人接受不了正确的言论？老魏曾在讲座中引用了卡尔·罗杰斯《个人形成论》中的一段话，可以作为一种解释。罗杰斯说：“放下对归属的期待，是真正得到自由的前提，但并不意味着我与别人不再产生链接。”是的，人无法完全自由，很大程度是对归属的期待。人们怕疏离，尤其怕那个可能决定/影响自己命运的人的疏离，这个人的言论牵动着他敏感的神经，成为喜怒的触发器。所以，要想获得真正的自由，就必须建立强大的自我，使自己成为自己的归属，而不是他人，更不是单位。自己如何才能成为自己的归属？就是使自己成为不可替代者！唯有如此，人才能不为生计所困，才不会因生存的危机而怕，才能实现精神的自由。

阿伦特在《人的境况》一书中提出三个概念，即劳动、工作和行动。劳动在于满足身体的需求，受生存的控制；工作满足于群体性的需求，受归属感的控制；而唯有行动才能带来人的自由。现代人基本上已经满足了身体的需求，如果再提什么劳动光荣的话题，显然已经过时，那是让人们重新回到被奴役的境况中。工作是工业时代的存在状况，人被束缚于工作中，受工作单位控制。而现在，人必须成为独立的自我，必须在一个团体中构建公共平台，行动起来，过一种行动着的政治生活。

行动不是行为，它包括言说在内，参与到团体的公共生活中。

如果一个团体尚未构建起公共讨论的平台，大家还没有行动的意识和能力，沉默会让人感到充实，可是谁来推动呢？

胡言乱语，不知道到底想说什么。沉默让我充实，开口说话，便感到空虚，似乎突然间失语了。

在未来相当长的日子里，除了读书心得和课程方面的写作，我可能会保持沉默。用沉默抵抗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