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下的两个人影之间,忽明忽暗地多了一道黑影,伴随着哐当一下落地的声响,全剧终了。此后,”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此容此貌我们不将拥有,正是他,始终用生命诠释着那看似苍白的四字。
偌大的市集被众人嚷叫呼出的白气所弥漫,尽管吵闹但那呼声微妙而又响亮,“娘,冷,水都结冰了”,即使他不断地呼唤,可他身边的一个人谁都没能听见,就连他呼唤的对象:他母亲,心里头也在捣鼓着其他的事。等戏班回到园子,两母子便随着进了园,一头是无声的哭泣,另一头是百般地哀求,可无声的呼唤终究无奈,他来到这世上从零到一见的第一个人,离开了。这一刻,脸颊流淌下的眼泪是有声的,他放肆地喊,放肆地叫,可再回首门前,只剩下大雪还没来得及掩盖的一道急匆匆的脚印。
来到陌生的地方,面对一个个陌生的眼神,他从一又回到了零,起初大家都笑话他,可这里头有这么一个人,小石头,牵起了他的手把他拽到了床上,那一刻,他再也没想放开过,似乎他在这里找到了他的一。平日里,每个人都会拿出十足的劲,除了怕偷懒被师傅打外更多的大家都想成角儿,自然园子里头弥漫着的大都是汗水的味道,可今日似乎有些新鲜,因为这夹带杂着一丝海水的咸味,“要想人前显贵,您必定得人后受罪,今儿个是破题,文章还在后头呢!”毕竟他初来不懂规矩,自然苦头也得尝不少,尤其他并不知道自己这般受罪是为何而来,在这之前他并不懂戏,也不知道什么是角儿,从他眼神里流露着的是对周边一切的不信任、猜忌,这会儿小石头刚经过他跟前,悄声说了句“小豆子,忍着点儿,朕都忍了一炷香了“,那时一句,再一次融化了他的心,他心里清楚在这地,他找到了属于他的一,可在这地实在太苦了,他仍未放弃想走的心。偶然一次机会,他跟着别人逃出了园子,挤在戏舍的人堆里看了一场戏,那时正演着一出霸王别姬,那一次是他第一次看戏,也是第一次为戏落泪了,那一刻他明白了戏是如何,明白了戏中的情境,也从此深陷其中。
因为私自离班,小石头为他受着师傅的板子,每一下敲打,疼的不仅在肌肤上,还有在他的心头上,终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他的命就这样与小石头连着,也与霸王连着,正如虞姬不愿别霸王而去,他也不愿,因为那是他的一,此时的他已不分戏里戏外,在他眼里只有霸王、只有师哥。他妙曼的身段藉着一词“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便被权贵相中,成角儿了,命运总是捉弄旁人,他那般雌雄同体的花貌,为他带来了运气也带来了噩耗,可他不言不怨,因为他心里清楚,一切的苦与难都是云烟,他心里怀着仍是霸王,即使身躯不再,他的灵魂仍依旧同在,可他也没有料想到,这戏一唱便引来这么多腥风血雨,从清末民初,再到国统时期,再经历红色革命的浪潮,盛代元音从未停歇,面对枪口,面对利刃,他都没有因此而惧怕,可唯一一次他怕了,那便是师哥与菊仙小姐成亲了,他对霸王的那声呼唤,“就让我跟你好好唱一辈子戏,不行吗?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往如儿时他对娘的呼唤一样,师哥听不见,因为他不是霸王,他心里也捣鼓着其他的事。那一刻,他不再沉默,大声地叫道“原来你们都骗我!”
究其一生,他从零到一,在他心里一是一辈子,一是永恒,可在别人心上此一非彼一,终究黄天霸不是真霸王,真虞姬的离别冥冥中自有定数,即使一生满腔换来是满地泪痕,但最后一曲,“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那一笑足以泯恩仇。蝶衣,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呀!他说,可那就是我啊!
黑影哐当落地,师哥忆起了一幕:“师哥——你忘记我们是怎么唱红的了?这还不是都成全了师傅的一句话么?” “什么话?”
“从一而终啊——”
作者:微博@鹿仔LouisLu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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