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练笔

一

汗像潜伏的一支秘密部队，战斗打响时出其不意地从皮肤下冒出来，千军万马般迅速占领身体的大街小巷、山地平原以及看不见的沟沟壑壑；战斗结束后又迅速撤离，眨眼间像天兵天将般腾云驾雾消失不见，留下光秃秃冰冷冷一片沙场，废帐和残旗都不曾见一丝一缕。

晚上躺在床上，心会像忽然睡醒了似的，开始响起空洞慌乱的嗵嗵声，急切震动的感觉好像马上要跳出胸腔似的，仿佛它已经一整天没有跳动了，现在要利用夜深人静之际好好跳动一番。

看书的时候很容易犯困，眼皮打架，手不知不觉地松开，书本或者手机“咚”一声掉下来砸中鼻梁，顾不上疼痛，抓住舒服的困倦赶快沉浸在睡意里，蛮想着睡他个天昏地暗，地九天长，可总是不大会儿就忽然间清醒，像猫打盹儿一般。翻个身闭上眼，睡意已经全无。心里想着管它呢，你不是不睡么，干脆想干啥干啥，总胜过静静地躺着品尝失眠的滋味:那是一种夜色也有形状、重量、气味的滋味，像是没睡在床铺上，睡在黑色的空气上，谁在一堆目不暇接、纷乱和狂热的思绪里。这些思绪互相仇恨，穿着黑衣围攻你，让你虽然一动不动却疲累至极，好像血液的流动需要齿轮带动才能进行。每次你徒劳又努力地闭紧双眼，却总能看见黑夜像一面无处不在的镜子在窥视着你，在讨厌地看守你，不准你逃离。镜子里的暗影纷乱复杂，一个个飘来晃去，没有秩序，不分先后，毫无逻辑，但却甩也甩不掉，赶也赶不走，打不回去，压不下来。

于是，起来看书，但不大会儿又一轮困倦袭来，于是周而复始，一夜间睡醒无数次，天久久才亮……

二

太阳像月亮一样披着朦胧的白纱，温和的光芒穿透薄雾似的云层，把天空映衬得半边紫红半边淡蓝；黛色的远山连绵起伏，隐约可见。赭色的砖石铺就的甬道两边是巨大的条石垒成的高大的围栏。蜿蜒的道路向前延伸，从高高的门洞进入一座方形的红砖城堡。城堡高高的三角形屋脊直插云霄，灿烂的霞光照在上面，仿佛给它穿上一件五色斑斓的仙衣；屋脊下是四四方方的塔楼，四边的墙头每隔一段就有一个垛口，明亮的的蓝色天光从狭小的垛口里透出来，像闪闪发亮的眼睛；再往下是坚实的围墙，正中留着四方形的黑黑的窗洞，像隐藏在暗处的眼睛，时刻窥视着外面的动静。

这就是我到达的最后一站。

凳上塔顶，俯瞰远处，只见四面的原野广阔无垠，蓊蓊郁郁的树木像绿色的地毯覆盖着远远近近的山野；盘山公路像一条巨龙蜿蜒在崇山峻岭之中。远处房屋密密实实，像巨大的棋盘上的灰色棋子，排列有序，错落有致。一阵微风吹来，额前的发随风飘动，山下的的树木仿佛也像听到了号令，在我看来，他们齐刷刷开始摇摆；那条巨龙活了一般，在蓝得发白的天幕下，周身闪烁着耀眼的金光，像一条凌空飞舞的白练，看得人眼花缭乱，心荡神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