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双手骨折,被钢钉钉住不能动。我无法告诉是怎样受伤的,算卖个关子吧,其实是不知道怎样说才好。我与过去的世界互相之间消失于对方,无言是最好的告别。
我被放置在另外一个世界被人遗忘的角落里。因为双手暂时失去功能,我是个暂时名副其实的残疾人。可是我却觉得这是解脱,有一种终于接受的轻松,虽然我没有表现。我无法告诉之前的我在什么境况里,但是我与那个世界以一种未被预料的方式脱离了,这是事实。
双手被束缚,失去了做很多事情的能力,于是我感觉大脑跑的飞快,天天都在乱想。回味一下,又发现没思量出什么。双手还是被露出的钢钉用金属的凶狠扎的不能动弹,事实还是这样,并没有改变。
我不知道关注什么,因为我的关注点被锁死了。这个点就是钢钉锁死了我的双手,也锁死了我现在的状态。我似乎并不悲伤,其实是因为没有人关注。我跺着步来走廊和大厅来回的走着。病号服的空荡保持与我灵魂一致。过去已经消失,现在被持定,将来不可见。我就这样在小小的空间游荡,想着有的没的,但也没个所以然。
下午四点的阳光还很强烈,我透过窗,看它照在对楼的外墙上,颜色如此乏味。外墙的颜色和阳光的颜色几乎一致,也一致的乏味。我就这样低着头考量阳光和墙的颜色,在大厅里晃荡着病号服。一个人走了过来,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侧我身走过去。他看我的时候我也在看他那一眼。
干净。这个人应该是四十出头,夹着两边书,显得比较年轻。干净。我知道我很容易被这种感觉牵动,所以在一眼之间立即意识到这与我不寻常。就像我的雷达突地扫描到了目标。我觉得我的一眼比他的一眼长,这也是多年后回想起来再次得出的同样结论。
他已经回屋关门。我从一瞬间的梦里醒过来。我要与他对话。这个落魄的人竟然对这个陌生人闪现这样的念头。是啊,与一个陌生人从第一次见就顺利交流,甚至相谈甚欢,该是如何幸事。会不会太唐突,会不会尴尬。我也是上过些年学,也爱看几本书,应该可以交流吧。那聊什么呢,要是被礼貌拒绝呢?就聊书吧,你不是刚读完一本书吗?对啊,读书人之间应该很容易聊开吧。这样想来并不该是什么难事吧。可是你现在这模样,这境遇,这自信度,确定还能够和以前一样吗?如果真的被拒绝,那你还又力气和勇气来面对这个世界对你的拒绝吗?
我以前在这扇关闭的门外,只要敲门,事情就继续,不管会怎样。如果不敲门,就什么都没发生。我的心理活动这个世界也不知道,真的就什么都没有发生。敲还是不敲,我被陷入两难。敲还是不敲,都说得过去。两个念头互相打架,并不知道谁会赢,只是结果最终宣判谁输谁赢。结果是没敲门。
我大概觉得自己现在应该保持这种受伤舔伤口的状态吧。任何冒险和突破可能会让我不能承受太多。我大概就是这么想的吧。茫茫人海,大家互相就是给陌生人而已。
可是多年后,我终于明白,不敲门是为了自保。原来每个生物都会在潜意识做出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只是在不同情况下会做出正确或者错误的选择。多年以后,我为不敲门的决定暗自庆幸。多年以后,我也为和这个人一场幻劫感叹唏嘘。当一切过去,眼里是平静,世界是平静。微笑它面对这平静,也面对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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